黄小芳：此瑞幸非彼瑞幸

持续两年的“中泰瑞幸之争”本周又出现戏剧性反转，中国最大连锁咖啡店品牌瑞幸咖啡控告泰国同名咖啡店侵权并在本月初败诉后，星期二（12月19日）反被泰国瑞幸起诉索赔100亿泰铢（3.82亿新元）。

泰国瑞幸的反击引起中国网民热议，事件一度登上微博热搜。中国瑞幸也在微博用泰文无奈发文回应称“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要了解这起错综复杂的侵权诉讼案，还得追溯到2020年，在瑞幸进军泰国市场前，泰囯皇家50R集团（简称50R）已抢先向泰国商务部合法注册了瑞幸商标，并获准使用该商标经营咖啡店业务。

隔年，开始为泰国市场布局的中国瑞幸咖啡向泰国中央知识产权和国际贸易法院提出诉讼，指控50R恶意注册商标，初级法庭判决50R败诉。但50R向法庭提出反驳，并在今年12月1日胜诉。

50R三周内乘胜追击，本周向泰国法院指控中国瑞幸在法庭还没做最终判决时，就多次强迫该集团停用瑞幸商标，还多次强制扣押其财产，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公司还为打官司花费了大量费用；50R集团以此为由，向中国瑞幸索偿。

中国竞争激烈的餐饮业，长期都存在严重的山寨问题，但餐饮业者山寨和被山寨的方式，近十几年来出现了明显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从中国国内业者借鉴国外品牌，到国内业者借鉴国内品牌，再进一步扩展至国外业者借鉴国内品牌。

回忆起十几年前到中国旅游的情景，当时二三线城市街道上各种奇特拼音的山寨版西式快餐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近十几年来，这样的景象已经越来越少见。随着中国自身的餐饮品牌逐渐成熟，中国国内的山寨业者不再只着眼于国外餐饮品牌，而是把国内餐饮品牌作为抄袭的对象。这个情况即便到了现在，依然严重。

美团去年发布的《年度美团商户品牌保护报告》中就显示，2021年美团平台主动拦截逾606万次疑似侵权门店和商品，同比增长200%；处理侵权门店和商品达到10万9000次，侵权投诉超过7万2000条，下线侵权门店和商品4万3000个。

过去五六年来，中国餐饮品牌面对的内忧，进一步扩展为外患。瑞幸出国闹双胞的情况并非个例，随着中国餐饮品牌开始放眼海外，不少业者都发现在他们走出去之前，品牌早已被抄出去。

2019年，有在韩国的中国留学生在当地注册“茶颜悦色”商标，以几乎一模一样的品牌商标在韩国开设奶茶店。太二酸菜鱼、小肥羊、外婆家等中国知名的餐饮品牌也在加拿大、美国、马来西亚等地出现“同名同姓”的海外双胞。其中，不少海外的抄袭者是熟悉这些中国餐饮品牌的中国人或中国移民。

这意味着，这些刚刚成熟准备在海外大展拳脚的中国品牌，脚都还没踏出国门，就已经在重要的市场中被掣肘。

中国瑞幸和泰国瑞幸的侵权案件之所以引起较大的关注，很大的原因是中国业者在山寨问题上换了攻守位置，海外抄袭者甚至还理直气壮反告；餐饮业者面对的法律漏洞和发展难题因此显露无遗。

在过去几十年里，中国曾被外界贴上“山寨大国”的标签，中国企业和民间对知识产权意识淡薄的问题，也时常被外界诟病。

近几年来，中国着力推动由劳动密集型经济转变为创新驱动型经济，寻求爬上产业链的阶梯；加强知识产权保护，逐渐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基础。

2020年11月30日，中国官方在主持中共政治局集体学习时就提出，知识产权保护工作关系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关系高质量发展，关系人民生活幸福，关系国家对外开放大局，关系国家安全，表明了知识产权的战略重要性。

中国正着力从外界眼中的“山寨大国”华丽转身成为创新大国，中国餐饮品牌在海外被抄袭；从侧面反映出中国企业品牌的形象已显著提升，受到国内外消费者认可，也成为别人愿意抄袭的对象，中国的转型确实取得了成果。

在官方大力推动下，中国企业和民间对知识产权保护的意识已有所强化，在科技产品等较高成本的领域里，明目张胆的抄袭已经显著减少。但抄袭成本较低的餐饮业，是中国整体知识产权意识水平的一种风向标——中国有实力培养出成熟的餐饮品牌，但至少在餐饮业里，业者对知识产权保护的意识仍未到成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