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海外警察站争议难解

中国与部分西方国家关系不融洽，其中一个摩擦点涉及海外警察站争议。

总部位于西班牙马德里的人权组织“保护卫士”（Safeguard Defenders）去年9月称，中国在五大洲设立了超过100个海外警察站，这些站点分布在50多个国家，其中大部分设在欧洲。

当中又有大部分在2016年开始由中国两个执法管辖区于海外成立，分别属温州及南通执法机关管辖。

这个题为《海外110 不受控的中国跨国犯罪打击》报告发布后，日本、德国、英国、加拿大、荷兰等国过去半年来陆续就此展开调查。（110是中国警方的紧急热线号码。）

最新发展是，英国官员星期二（6月6日）公布，中国已关闭据称在英国境内出现的警察服务站，并说经调查后并没有发现中国在这些地点进行任何非法活动。

英国安全部长图根哈特在发给国会的声明中说，经评估，警方和公众监督压制了这些地点可能具有的任何行政职能。

中方：所谓“海外警察站”根本不存在

中国一直否认经营任何此类警察站，强调这些站点仅提供涉侨事务海外服务站，例如办理驾驶证换领等业务，这些中心皆由当地志工而非中国警察开办。

针对英国发布消息，中国驻英国使馆重申中国官方立场，斥责所谓“海外警察站”根本不存在，是“彻头彻尾的政治谎言”，表示“个别政客炒作这一话题纯属政治操弄”。中方还强调，中方敦促英方停止散布虚假信息，停止渲染炒作和诋毁中国。

警察在海外工作不一定不正当

需指出的是，警察在海外工作不一定就是不正当的。

据《纽约时报》报道，FBI也在国外派驻特工。但他们通常向外国政府申报并在美国大使馆工作。如果履行执法职责，则需要获得地方官方的许可。中国也有类似的联合执法安排，例如在中国游客的热门目的地意大利。

“公安机关国际化“

与西方人权组织的焦虑感形成反差的是，中国官方将“海外110”服务定位为积极正面的“公安机关国际化”。

福建省福州市公安局在2022年1月10日率先开通“天涯若比邻，海外110”报警服务台。据中国媒体报道，这是为实践中国官方在有关侨务工作的论述中，提倡公安机关国际化，提供华人华侨公安服务等需求。

福州市公安局也公布了30个福州籍华侨华人较多的海外社团与之合作，设立第一批共30个“福州警侨事务海外服务站”，涉及21个国家的25个城市，实现在海外能够办理机动车驾驶证期满远程换证业务。

福州是中国知名侨乡。据统计，遍布世界各地的福州籍华侨华人达430多万人。

中国官媒认为，“海外110”行动为在境外生活的数百万中国公民提供了保护。按官媒叙述，该行动和随之而来的海外警察局旨在抓捕中国公民，防止他们在国外犯罪，如欺诈、电信诈骗或大型跨国犯罪。

非法跨境执法？监控异议人士？

不过，《保护卫士》报告则指出涉及海外警察站的两大问题。

一是使用不正规的手段去针对海外华人或是他们在中国的家属，此举可能引发非法跨境执法问题。二是随着打击目标扩大，可能导致生活在海外的中国异议人士噤声。

报告说，侨警海外服务站源于地方打击诈骗，“劝返”对象为电诈人员。但打击行动范围逐渐扩大，也被用来骚扰两种目标人物：一是外逃贪官；二是北京眼中的异议人士。

报告说，这种利用公安部或检察院的官方声明和规定，强调大规模使用“劝返”的做法，涉违反国际法规，它避开利用国际警察或司法合作机制，建立“治外法权”。所谓“劝返”，包括威胁对目标人士的家庭成员和亲属实施限制等。

报告也指，中国2022年9月2日通过的《反电信网络诈骗法》，确立了对全球所有涉嫌此类欺诈的中国公民的治外法权主张。BBC报道称，这部法律连同中国的海外警察机构，在理论上让异见人士无处可逃。

以海外同乡会当掩护？

所谓“海外警察站”未必有个实体建筑。保护卫士称，它通常藉用与中共统战相关的海外同乡会。

美国新闻网站Politico报道称，北京将这些警察站设置在看似合法的企业或组织中，为他们的行动做幌子，所以不容易被发现。当地的知情者也不愿与官方联系，因为担心中国政府可能会报复他们或在中国的家人。

迄今，涉及海外警察站闹得较大的事件是，美国联邦调查局4月17日以涉嫌协助经营中国“海外秘密警局”为由，逮捕两名男子，他们分别是现年61岁的卢建旺和59岁的陈金平。

二人具有美国公民身份，均为纽约市居民。卢建旺是纽约长乐公会前会长，陈金平是现任秘书长。

他们被控在未通知美国政府的情况下，帮助中国政府在美国境内秘密开设和经营非法的中国警察局。两人也被控以海外同乡会、协助侨胞的名义，暗中接受中国政府的指示，监控、针对和骚扰异议人士。两人的据点，先是在纽约曼哈顿的中国侨团“长乐公会”，后来转移到同样在纽约的福建同乡会。

纽约东区联邦检察官皮斯指中国政府在纽约市中心设立秘密警察局，侵犯美国主权。美国司法部则称，在相关人士意识到联邦调查局正在进行调查后，该站已于2022年秋天关闭。

针对美国发布的消息，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例行记者会上应询时称，中方坚决反对美国的“诋毁诬蔑抹黑”，“恶意炮制所谓‘跨国针对’叙事”，并对中国执法和网信部门官员提起诉讼。

汪文斌强调，根本不存在“海外警察站”。

根据美国“Documented”网站报道，卢建旺的弟弟、美国长乐公会现任会长卢建顺也驳斥了该会经营秘密警察局的说法。

他说，这只是警侨事务海外服务站，与实际的公安局不同。卢建顺也说，没有中国警察到过他们的办公室，该会的工作主要是是帮助中国公民更新和填写表格。

不过，这些协助中国公民的工作，正是保护卫士报告指的中国海外警察站的套路。由中国的地方政府公安局协助在海外设立服务站，或以各种同乡会、警民服务中心等类似的形式成立，但实际上暗中配合中国官方的工作指示或运行监控、统战任务。

保护卫士还称，这些同乡会固然常为社区提供服务，但现在已被中共统战组织拉拢，试图加强控制侨民。

各方暂无意将争议升级

另外，加拿大广播公司（CBC）6月1日报道，加拿大皇家骑警表示，该部门已经在安大略省、魁北克省和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关闭了”被指是中国警察站“有关的非法警察活动”。报道没有说明是否逮捕任何人。

德国和爱尔兰都下令关闭当地相关场所，但也没有正式拘捕任何涉案人士。

除美国之外，迄今其他国家还未逮捕经营所谓中国“海外警察站”人士，可见相关纷争暂时受控，各方没有要让争议失控升级。

海外警侨服务站提升运作透明度，或有有助于释疑。但只要中西方关系一天不好转，海外警侨服务站的运作将难逃被政治化解读，时不时成为攻防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