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外资撤离”声又起？

中国欧盟商会星期三（9月21日）发布报告称，中国作为投资目的地的吸引力正受到侵蚀，严格的疫情防控措施让在华欧企渐失信心，近四分之一的受调查欧企考虑将现有或计划中的投资移出中国，为过去10年来最高。

这是继该商会5月发布报告称，严格的防控措施导致23%的受访企业考虑转移对华投资后，再次就疫情防控对营商环境的影响发出警告。

就在近一个月前，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USCBS）公布的调查报告显示，在华美企对中国商业环境展望的乐观情绪降至历史新低。96%的受访美企在华业务因疫情防控措施受到负面影响，逾半数美企因疫情防控措施暂停、推迟或取消在华的投资计划。

美国花旗集团首席执行官弗雷泽（Jane Fraser）星期三还说，如果中国大陆攻打台湾，该行可能会大幅减少在中国大陆的业务存在。

疫情防控叠加台海危机的不确定因素，令“外资撤离中国”的声量在近期又一次升高。

欧盟商会报告

最新出炉的欧盟商会报告收集了1800个成员的意见，指出中国的清零政策带来了“巨大的不确定性”，对其75%成员的运营造成了“负面冲击”。欧盟商会希望在10月16日召开的中共二十大之后，中国政府能放宽限制。

欧盟商会预计，自疫情暴发至今，生活在中国的欧洲公民总数减少了一半。到2022年夏季结束，这个数字或会再减半。

不只是疫情，这份报告还提到了中国市场的可预测性、可靠性和效率都在降低。例如2021年的突然拉闸限电，政府对科技和教培行业的突然整顿，都让商界感到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另一方面，报告认为，中国的效率也在下降。中国一直享有的“人口红利”结构性优势正在迅速消退。

此外，欧洲公众和政府对中国的看法也发生了变化，台海局势、西方国家对新疆产品的制裁以及中国的经济政策，都加剧了中欧关系的下滑。报告认为，欧洲企业不会和中国完全脱钩，但是这些企业高层正愈来愈多讨论替代的供应链战略。

“外资撤离”声此起彼伏

欧盟商会在5月份的一份报告中，就曾提出过前述类似观点。商会会长伍特克当时接受美国之音专访时，表达了他对中国“清零政策”下大规模封城的沮丧和失望。

伍特克当时说，如果中国动辄封城的做法不改变，将导致供应链逐渐搬离中国，因为和高昂成本相比，企业更难承受封城所带来的不确定性。

虽然有中国政府官员清楚意识到清零给中国经济造成的损害，他对中国年内放松“清零政策”不抱希望，即使是在中共二十大之后。

这种悲观情绪在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USCBS）8月29日公布的调查报告中也可看到。该调查显示，51%的受访企业对未来五年中国业务前景感乐观，远低于去年的69%。

国际金融协会（IIF）4月5日发布报告称，受投资者抛售中国资产，以及对近期地缘政治事件的担忧日益加剧驱动，新兴市场投资组合3月遭遇一年来首次资金外流。

国际金融协会认为，中国112亿美元（159亿新元）的债券和63亿美元的股票资金外流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态势，暗示着市场转变为”远离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资产。这也是自2020年9月以来，中国股市首次出现资本流出。

“外资撤离”不仅是停留在纸面，正如伍特克所说，受到疫情等各方面不确定因素影响，今年一些跨国公司的供应链确实已从中国迁出，尤其在上海今年4月陷入了史无前例的长时间封城后。

例如，全球汽车芯片大厂商安森美（OnSemi）今年4月宣布关闭位于上海的全球配送中心，迁往了新加坡。

另据台媒上月报道，苹果公司决定将iPhone 14的部分生产线转移至印度，Apple Watch生产线也将转移至越南。

在此之前，日本东芝和韩国三星去年关闭了在中国的数个工厂，把生产线转移到了越南。

“外资撤离”不实？

面对市场上此起彼伏的“外资撤离”说，以及引发市场上关于制造业外迁、产业链转移的讨论，中国官方进行了多次回应。

中国工信部规划司副司长姚珺7月26日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对上述话题专门回应说，制造业外迁、产业链转移是一种正常的经济现象，是全球化和市场机制发挥作用的结果。虽然一些外资企业在推进多元化布局，但从总体来看，外商对华投资步伐并没有放慢。

姚珺还援引今年1至5月高技术制造业实际使用外资同比增长32.9%的数据，力证当前中国制造业对各类资源要素的吸聚力正在不断增强，越来越多外资主动投向先进制造、高新技术、节能环保等重点领域。

中国商务部新闻发言人束珏婷5月12日也曾就欧盟商会有关外资撤离的调查结果作出回应，称疫情给世界经济和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都带来了挑战，但是中国经济“韧性强、潜力足、回旋余地广、长期向好的基本面不会改变，将继续为世界经济企稳复苏提供强大动能”。

商务部当天还公布了一组数据，显示今年前四个月，中国实际使用外资金额4786.1亿元人民币（959亿新元），同比增长20.5%。其中韩国、美国、德国实际对华投资分别增长76.3%、53.2%、80.4%。

中国的媒体也以不同形式对“撤资论”进行了反击。《环球时报》在商务部回应隔日就发表社评称，中国的市场是开放的，外资有进有出是正常现象。对企业决策来说，疫情终究是短期因素，开辟新市场则是一个需要慎重考虑的中长期安排。

社评援引商务部的数据，强调中国经济长期向好的基本面没有变，中国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决心不会变。

《21世纪经济报道》同月引述欧盟商会南京分会主席魏博说，外资撤离更大程度上是某种口号，但他没有看到过具体的微观数据。

报道称，欧盟南京商会会员的工厂当时已经全部复工。魏博说：“中国在抗击疫情上取得了阶段性成果，现在看来，很多跨国集团公司在中国的情况反而更好，这会促使他们重新思考在全球的布局。”

《国际金融报》6月以《外媒热炒外资撤离？不实！调查显示：在华外企对中国市场信心不减》为题做了一个长篇报道，在采访了多个在华外资企业负责人后，得出“中国市场仍是外资企业期待深耕之地”“他们在中国长期发展的信心并未动摇”的结论。

“外资撤离”的虚虚实实

“外资撤离”长期以来都是中国经济的热门话题，也是中外舆论最常博弈的空间之一。

从目前中国官方公布的数据来看，“外资撤离”更多还是意向性，中国对外贸易往来情况的基本面没有发生根本性改变。

尽管如此，中国近两年“清零政策”下的疫情防控以及危机四伏的台海关系加速了“外资撤离”的意向也是不争的事实，再叠加中国经济不断下滑的形势，“外资撤离”声会出现得更加频繁，也给市场带来更多不确定性。

纵然“外资撤离”说有虚有实，但这种声音不断聚集在一起，也足以动摇市场信心，令中国经济雪上加霜，这恐怕是各方都不乐见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