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庆成：李家超上任一周年

“在我们这儿，要保持原地不动，你得飞快地跑动才行。”

这句话出自英国童话小说《爱丽丝镜中奇遇记》中红皇后与爱丽丝的对话。美国进化生物学家范华伦（Leigh van Valen）后来引用这句话提出了“红皇后假说”。根据该假说，在适者生存的大自然，比其他生物体进化速度缓慢的生物体，最终会面临被淘汱和灭亡。

去年7月1日，警察出身的李家超在外界普遍不看好的情况下出任香港第六任特首。他上台后，率领新一届特区政府班子努力提升施政效能，锐意要解决社会深层次矛盾，带领香港重新再出发。随着李家超政府上任一周年的日子渐近，近些日子香港社会皆在热议这位“武官”特首过去一年的施政表现。

据香港《明报》上星期引述多名政界中人透露，中联办官员近日频频约晤香港政界“收风”，了解各方对香港社会、政治、经济问题的看法。除了中联办，其他机构甚至个别官媒也做调研，问题大同小异，包括评价过去一年港府的施政得失，以至香港的民情走向。

李家超前几天也亲自上阵，一连两日在社交网站透过影片与外界分享他的一些施政理念和感受。他日前出席行政会议时指出，新一届政府上任一年以来的政绩，包括带领香港克服疫情，走出疫情阴霾，与中国内地和世界全面通关接轨等等。字里行间，李家超对自己过去一年的工作表现相当满意。

确实，香港政治和经济在李家超政府施政一年以来的形势明显比前一年有所改善。在政治方面，自从2019年以来，香港内部政治纷争不断，更接连出现前所未有的大型示威游行和骚乱。但在北京官方出手推出《香港国安法》及“爱国者治港”整顿后，过去一年香港的反对派声音几乎已被铲尽，激进的社会氛围渐趋平静，慢慢告别昔日的泛政治化现象。

经济方面，在修例风波及冠病疫情的肆虐下，全球经济过去三年遭受重创，香港无可避免也受到牵连。不过，今年初香港与外界恢复正常通关后，经济已迅速复苏。

资料显示，香港今年首季经济按年增长2.7%，终止了连续四个季度的下滑，是近两年最强反弹，在“亚洲四小龙”中表现最为突出。多家跨国金融机构近月也纷纷上调对香港今年经济增长的预测数字。

可令人奇怪的是，香港民意研究所6月初就特首及政府民望进行调查，结果却显示李家超最新的评分和支持率皆创下上任以来的新低。为何香港社会复常，经济趋向好转的同时，李家超的民望反而会下跌呢？

不少人认为，过去一年香港加速中国大陆化，以及社会治安转差，触发了港人不满。但除此之外，或许另一个原因是：虽然香港经济初见起色，可部分市民不满李家超政府的施政成绩未算突出。

比方说，香港今年上半年全面恢复对外开放后，大量海外旅客访港。但根据港府提供的数据显示，今年5月访港旅客只有283万人次，仅是疫情前的约56%，显示香港旅游业的复苏步伐缓慢。

正如港府经济顾问梁永胜指出，以今年经济增长速度来看，相信香港全年经济可以回复至2019年疫情前水平。梁永胜没有说的下一句话，是香港经济发展已经停滞甚至倒退了四年。其他邻近国家和地区在这四年间大步向前发展。纵使香港元气恢复至四年前的水平，也依然大大落后于其他城市。不少港人看在眼里，自然有所不满。

这就是“红皇后假说”的现实生活版本。同样的道理也可以套用在近年的冠病疫情。冠病疫情暴发初期，人类大规模感染；之后随着拥有抗体的民众增加，疫情开始趋缓。然而，当病毒演化出新毒株之后，又再次在社会上流行。于是人类与病毒不断轮流领先。换言之，抗体必须走在新毒株前面，否则会一直溃败。

事实上，香港社会自从2019年修例风波以来一直处于撕裂状态，当中浮现的深层次矛盾一直没有解决。例如在疫情暴发后，香港流失了大量企业和人才，至今仍然影响深远。

又如，香港产业结构单一，发展动能受限。当前全球经济不稳，香港只有推动产业升级转型，才能提升竞争力。可是怎样转型，社会至今仍没有共识。

按照“红皇后假说”，如果香港要维持国际竞争中的优势，就必须不断奔跑，甚至要将步伐加倍，否则就会失去原先的优势。李家超在影片中形容世界变得很快，不进则退，所以“香港不能慢、不能等”，是说到了点子上。问题是：港府有什么应对的招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