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优衣库用不用新疆棉 中国消费者说了算？

中国新疆棉风波又起，这次矛头指向了日本快时尚巨头——优衣库（Uniqlo）。

事件起因是日本首富兼优衣库创始人柳井正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时，宣称公司不使用中国新疆出产的棉花。访问内容上星期四（11月28日）出街后，柳井正很快就被推上风口浪尖。

“柳井正表态不使用新疆棉”相关词条隔天冲上微博热搜，一些网民愤怒抨击公司“吃着中国的饭，砸中国的碗”，呼吁抵制优衣库。

优衣库上周开始掀起风波，很难不让人联想起三年前牵涉更多服饰品牌的新疆棉事件。

优衣库选边站还是被迫站队？

中国新疆是重要棉花产区，占全球供应量超过两成，更占中国国内棉花产量超过八成。不过，新疆棉自2020年以来不断引发争议，被指是由维吾尔等少数民族在强迫劳动下的产品。北京反击这一说法，指责这是反华势力炮制的“世纪谎言”，目的是为了抹黑中国。

2021年3月，瑞士服饰品牌H&M最先被点名发出过抵制新疆棉声明而引起中国舆论讨伐，后来耐克、阿迪达斯和优衣库等也被曝发过类似声明跟着遭殃，结果激起中国网民的集体声讨和抵制，要求多家电商平台下架产品。

为表态支持新疆棉，陆港台娱乐圈艺人与相关代言品牌当时纷纷解约切割。像担任阿迪达斯品牌代言人超过10年的香港知名歌手陈奕迅因片面解约无效，据报需赔6000万港元（1041万新元）天价违约金，而中国明星井柏然与倪妮也宣布与优衣库终止合作。

对于在华发展的各大服饰品牌而言，新疆棉无疑是避而不及的政治雷区。用与不用都两难，用了被西方批评强迫劳动侵犯人权，不用又可能面对中国舆论的指责。

如果细读英国广播公司的报道，会发现柳井正受访时对于“新疆棉”议题十分谨慎。他在表示“我们没有使用”后并没有就此打住，他还进一步补充说，“实际上，如果我说得更多，这就变得太政治化了，所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这篇报道最吸引眼球之处，是柳井正首次直接回应这个备受争议的议题。他此前拒绝确认或否认优衣库服装中是否使用了新疆棉，仅表示希望“在美国和中国之间保持中立”。

报道没有言明柳井正是否已经“选边站”，而是引述了商业情报公司战略风险（Strategy Risks）创始人艾萨克（Isaac Stone Fish）的观点。他强调，没有一家大型公司还能保持政治中立，“北京和华盛顿都希望公司选择立场，而东京在这方面将继续靠近美国”。

彭博社引述投行杰富瑞（Jefferies）分析师解读，“我们认为‘贸易战2.0’已经开始，目标是将新疆棉从日本及其他亚洲市场中剔除”。他们认为，优衣库决定不使用新疆棉花，表明美国和欧盟政府也在向日本公司施压，要求它们撤出该地区。

中国官方和舆论并没有提到贸易战，但都似乎有意平息这次风波，相信优衣库其实是被迫站队。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上星期五在例行记者会上就此事回应说，新疆地区的棉花是世界上最好的棉花之一。毛宁以不点名方式提到，“我们希望有关企业能够排除政治压力和不良干扰，独立自主做出符合自身利益的商业决策”。

《环球时报》前总编辑胡锡进在个人微博发文评论，指英国广播公司故意制造噱头，点燃中国互联网上的情绪。他直言，优衣库到底用没用新疆棉花，在舆论场上的政治表态意义已经大于市场上的实际意义。

他写道：“我们当然也要向国际服装大品牌施压，使他们说话时保持谨慎，不能只屈从西方媒体的偏好，不顾中国民众的感受。”

尽管如此，胡锡进也提醒，要保持对西方媒体以及美国政客试图挑拨国际企业同中国市场关系的警惕，在各种复杂情况下寻求一个平衡，最大考量是中国自身利益。

中国官媒《人民日报》上星期五在官方微博发图文，高呼“我支持新疆棉花”之后，旗下人民网隔两天刊出署名“邱风”的评论，呼吁冷眼旁观这次事件，指一些西方媒体恶意炒作，故意带节奏。

文章说，西方媒体逼柳井正表态，显然不怀好意，而柳井正明知有坑，仍然要跳，个中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文章也向日本企业喊话，称“日本与欧美一些国家是商业对手，而不是队友”。尤其在服装等领域，更是有着明显的利益冲突，不要因为某种“政治正确”而应声附和或俯首系颈，不仅实际利益受损，也会失去应有的商业主权。

中国网民也不全然都一心要抵制优衣库，当中出现不少理智声音。有人相信是媒体故意给柳井正挖坑，有人则坦言，衣服好看又便宜才是购物重点，“用哪里的棉花有本质区别吗？”

优衣库在中国销售遭遇平替

被外界称为“性价比之王”的优衣库，进军中国市场超过20年，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中国这块大饼。

2002年，优衣库在上海开设首家门店，至今在全中国门店数量已超过900家，超过日本本土市场。柳井正预计，可以将这个数量增加到3000家。

优衣库官方微博现有3630万名粉丝，过去几天并没有发出任何声明来直接回应这次抵制风波，反而继续大力宣传促销活动“40周年感谢季”。

据日经新闻网报道，优衣库母公司迅销集团将继续在中国投资，中国是优衣库服装生产和销售的重要基地。由于经济减速、人工费高涨和地缘政治风险加剧，日本企业之间的去中国化也在加强，但身为迅销集团首席执行官的柳井正10月受访时对此提出异议，他称“中国的重要性不会改变”。

业绩报告显示，迅销截至今年8月的2024财年的合并营业收入，首次超过3万亿日元（270亿新元）大关，大中华区比率占超过两成。截至9月底，优衣库在全球拥有2509家门店，其中1031家位于香港、台湾和中国大陆。

除了中国之外，欧洲和北美的营业收入也有所增长，但生产基地仍是以中国为中心的亚洲地区。迅销没有透露各地区的产量，但相关人士表示，“中国在产量中所占的较高比例在目前也没有改变”。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优衣库在大中华区的2024财年营收同比增长9.2%，营业利润同比微增0.5%，但较此前双位数增速却明显放缓。

钛媒体报道，优衣库大中华区首席执行官潘宁在财政简报中着重提到了“平替”（平价替代品）消费潮对公司的冲击。他指出，多数中国消费者的心态正在变化，他们更倾向于选择质量与品牌商品几乎没有区别，但价格更实惠的产品。

当优衣库在中国销售面对平替冲击，公司掌门人又对新疆棉表态，不免引起投资者一阵恐慌。

彭博社报道，日本上市的迅销集团股价在星期一（12月2日）盘中一度下跌4.5%，是自9月30日以来的最大跌幅。集团一名代表上星期六表示公司正在密切关注局势，以观察柳井正的言论会否导致公司产品在中国的需求下降或被抵制。

对中国消费者而言，优衣库有选择棉花的权利，而他们买东西也是一样的，喜欢就买、不喜欢就算了。他们也许不是有心要抵制优衣库，而是找到有更高性价比的平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