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中国前运动员有没有擦边的权利？

中国“90后”体操前世界冠军、有“平衡木公主”之称的吴柳芳，退役10年转型成性感网红，引来其奥运冠军师妹管晨辰公开质疑师姐在短视频平台靠衣着暴露、行为挑逗“擦边”吸引眼球，影响体操界形象。

两人互怼争吵登上微博热搜榜，吴柳芳两天涨粉200多万，从小网红一跃成为大网红，但同时也站上风口浪尖。

不少网民先是认为吴柳芳的擦边行为，有损中国国家队运动员的形象；部分舆论也质疑吴柳芳和管晨辰的口水战，可能是故意策划的宣传花招，目的就是为了赚取流量。

在把运动员身份平民化和神圣化的拉扯中，吴柳芳先是败下阵来，上星期六（11月23日）直播向网民道歉。

不过舆论本周开始出现翻转，一些网民对吴柳芳有没有擦边的权利开展大量讨论，也有更多人把目光投向关注国家队运动员的人生下半场。

体操师姐妹掀骂战

据《南方都市报》、澎湃新闻等报道，吴柳芳是在今年3月踏入视频平台开始直播，近期更发布多条性感热舞视频，招致管晨辰不满。

这名奥运体操冠军上星期五（22日）一早在吴柳芳的一条抖音视频下方评论区开出第一枪：“前辈姐姐，你要擦就擦你的呗，就不要给体操扣屎盆子了，你的正能量体操好像不需要。”

吴柳芳傍晚回呛管晨辰：“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吴管俩人算是师姐妹。吴柳芳生于1994年，是中国女子体操队前队员，曾多次获得体操世界杯平衡木、高低杠等冠军，2013年因伤退役，之后淡出公众视野多年。2022年退役的管晨辰也是中国女子体操队前队员，曾在东京奥运会平衡木比赛中获得金牌，还因比赛中的“袋鼠摇手”动作被中国民众熟知。

这场体操师姐妹的骂战，引来网民高度关注并快速冲上热搜，吴柳芳上星期六上午粉丝数还不到10万，在之后的两天里攀升至超过250万。有舆论形容这是“冠军10年无人问，一朝热舞天下知”。

网民对吴柳芳的转型看法不一。最初有更多人认为，吴柳芳播出内容多数是她身着黑丝、低胸礼服、短裙等火辣性感服装跳舞，确有擦边之嫌。

有网民则指出，吴柳芳在视频平台上的认证资料写着“中国体操运动员”，账号里也有穿着国家队队服照片，与性感视频放在一起，确实给中国体操运动抹了黑。

面对负面舆论排山倒海而来，吴柳芳上星期六晚在视频平台直播中向网民鞠躬致歉，表示跟师妹拌嘴耽搁大家的时间，占用了公共资源。

在直播中，吴柳芳也透露父母知道她的工作内容，还对此非常支持。她表示，自己只是希望通过肢体语言为大家带来欢乐。

到星期天（24日）晚，吴柳芳发布穿着长袖长裤热舞的影片，但抖音账号已被平台设置禁止关注，理由是违反社区规定。

目前吴柳芳也删除了大量跳舞视频，从原来的57条，剩下七条穿着严实的视频。原定每天两次直播也已暂停。

骂战可能是策划吸引流量？

因外型靓丽，吴柳芳过去曾获得不少广告代言。据蓝鲸新闻报道，今年4月开始，吴柳芳以“56学姐”的身份现身抖音。

56学姐账号首页显示，其所属MCN（Multi-Channel Network，俗称网红经纪人公司）是大海星辰，创始人和老板之一是知名网红童锦程。凭借街头搭讪美女、搞擦边等，童锦程在网上素有“渣男祖师爷”之称。

在与吴柳芳开骂不到半月前，管晨辰11月17日在出席一场活动时，曾与童锦程同框互动，两人还互加联系方式。骂战引发舆情后，大海星辰上星期天还在官方账号发视频恭喜吴柳芳粉丝破百万。

有舆论因此质疑吴柳芳、管晨辰都与童锦程有关联，两人开骂可能是策划吸引流量。

《重庆日报》旗下的上游新闻星期一（25日）引述管晨辰否认故意炒作说：“与任何人和机构无关，是我个人行为，就是看不惯她（吴柳芳）的行为。”

管晨辰认为，吴柳芳的行为价值导向有问题，会让人觉得加入国家体操队没有出路。她还表示，以后遇到类似事情还是会站出来说，“只不过会委婉点”。

不过，管晨辰也被网民挖出跳性感舞蹈的片段，讥讽她一样跳过擦边舞。

吴柳芳是否有错无直截了当答案

本周以来，舆论开始更多转向同情吴柳芳，甚至为她的抖音账号被禁止关注抱不平，质问：“她犯了什么错？”“她跳舞衣服的布料比体操比赛服更多，有什么问题？”

有不少网民也认为，吴柳芳已退役超过10年，只要没有违法违规，想做什么工作本来就是她的自由。

事实上，吴柳芳是否有错并无直截了当的答案，就连官方本周给出的回应也显示出这一点。

中国国家体育总局下辖的体操运动管理中心，星期一表示已关注到擦边风波，并称由于吴柳芳是退役运动员，“领导也还在研究怎么去处理和解决”。

体操运动管理中心也称，退役运动员的管理问题“不好回复”，对在役运动员都会有统一管理，但退役运动员一般有各自的单位，主要是由单位管。

中国媒体呼吁对体育人生下半场多点宽容

《成都商报》旗下的红星新闻上星期天发评论，指吴柳芳选择最适配自己且回报率更高的职业，去过上更加理想的生活，是人之常情。评论并呼吁中国社会对体育人生的下半场给予多点宽容。

吴柳芳并非首个退役后、因负面消息受到舆论关注的中国前体操选手。

中国前体操男选手张尚武因脚跟肌腱受伤，运动生涯2005年告终，之后曾沦落街头卖艺、乞讨维生，甚至因贫困偷窃被关近四年。

同一时期，奥运女子柔道冠军高凤莲要拍卖金牌换取生活费，前全国女子举重冠军邹春兰在澡堂当搓澡工，也曾引发舆论关注中国退役运动员的坎坷生活。

财经自媒体“首席商业评论”星期二发文，分析退役体操冠军的出路。顶尖运动员且颇有名气者，退役后基本上会有更多元的发展，如踏入演艺圈，甚至创业当老板。

多数没出名的体操冠军，退役后则选择成为教练，国家队教练月薪在9000元（人民币，下同，1667新元）到1万5000元之间。也有人进入体制内当老师，基础年薪能达到10万元以上。

文章指出，吴柳芳退役后就被保送到北京体育大学的运动训练专业，毕业后当了体操教练并继续代言，尽管收入不算高，但也不用为基本生存发愁。文章猜测，吴柳芳转型擦边网红可能还是想赚更多钱。

自媒体“青年横财发展会”星期三发文分析，作为小众项目的体操，商业化几乎为零影响运动员收入。体操选手自小开始选拔，靠财政拨款养活，每天玩命训练导致脱离社会生活，也因未经历九年义务教育而存在文化短板，没取得成绩退役后很难养活自己。

吴柳芳事件之所以引发中国社会热议，主要症结还在于她退役后另辟蹊径，当性感直播主的同时，又不断强调中国国家队前运动员的身份，希望以两种噱头叠加引流。

如果吴柳芳选择切割原来的运动员光环，以素人身份重新转战新赛道，引来的争议必然会小很多，破坏国家队运动员形象的论调也会失去着力点。这样也能让她真正从社会形象上“退役”，更自然地完成身份转换。

在不犯法的前提下，吴柳芳相信有权决定自己人生下半场的生活和工作，以及是否从事擦边主播工作，更何况她还得到了家人的支持。社会对个人的选择予以尊重、包容和理解，也是进步的重要标志之一。另一方面，如果希望少一些女性从事擦边主播的工作，还须期待“流量为王”的扭曲现象得到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