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咏红：最后一次习拜会发出的信号

在美国总统拜登的影响力进入残灯之际，中国官方上个周末在秘鲁首都利马与这个老对手，进行了最后一次国家元首级的会谈。

会谈地点是在中国代表团下榻的酒店会议厅内，这个地点的安排隐然透露出习拜关系中强弱易位的含义。细读中美双方会后发布的消息，1小时40分钟的会面时间里，拜登希望以美好回忆为他任内的中美关系收场，被中国官方无情分地回应，形成显眼的反差。

拜登在开场白中叙述中美难得的几项合作成果，还温情回忆与中国官方的私人情谊，比如他们曾单独会面的小时数，他俩曾经一起到西藏高原……拜登还形容他与中国官方虽然不总是意见一致，但“彼此一直坦诚相见”。

但拜登还是搞错了一些事实。他在2011年担任副总统时，虽然确实与时任中国国家副主席的中国官方一起探访过中国的西部，但不是在西藏高原，而“同游西藏高原”这个幻觉拜登却讲了又讲。《纽约时报》在2022年统计过，光那年拜登就讲了至少13次。

拜登反复重提的这点私交，当然无碍于他把中国与中国官方看成类似冷战时期的意识形态对手，重提往事也只是要证明自己很了解中国官方，而非彼此之间有情谊。不是吗？在拜登成为美国总统、2021年11月习拜第一次元首视讯时，中国官方曾友好地称拜登为“老朋友”，不想没几天就被打脸，白宫副发言人对媒体说，拜登“不认为习主席是朋友”。

类似情况过去几年周而复始地上演。习拜会面时，拜登在面上都说些中国愿意听的话，还说要设立“护栏”确保中美竞争不会滑向冲突；会后转身就对华强硬，也不避讳对中国官方本人进行批评。

来到在利马举行的最后一次习拜会，拜登所属的民主党在美国政坛上处于颓势，同时失去白宫与参众两院控制权。在中美元首的会谈，中国官方的谈话颇有些清点旧账的含义。拜登口口声声称他与中国官方“彼此一直坦诚相见”，被中国官方一句话怼回去：“美方说一套、做一套”。

这话虽然中国官方也曾对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说过，但这次当着拜登的面说，反映出中美的互信已荡然无存，更说明在拜登政府各项围堵中国的手段中，中国感到最为恼火的就是“说一套、做一套”。中国此前也多次抗议，诸如“四不一无意”（不寻求“新冷战”、不改变中国的体制、不强化同盟关系反华，不支持“台独”，无意同中国发生冲突对抗）等拜登政府的承诺都是“始终漂浮空中”。这回换中国官方要对拜登打脸了。

话说82岁高龄的拜登最近到利马与巴西里约热内卢先后参加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以及二十国集团（G20）峰会，让世人都陪着他看了一遍世态炎凉、人未走茶已凉。堂堂美国的现任领导人，在APEC大合照中竟然被冷落到后排靠边位置，在G20大合照时还错过入框，主办方事后再安排补拍，叫美国情何以堪？而作为世界第二号大国的领导人，中国官方两次都被安排到C位。

再说中国官方与拜登会谈，说穿了也不是为了见拜登，而是借习拜会，朝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以及全世界，释放中方强硬且坚决的信号：中国愿意在相互尊重等原则下，实现中美关系的平稳过渡；但这要求中美双方“作出明智选择，继续探寻两个大国正确相处之道，实现中美两国在这个星球上长期和平共存”。

中国一向反对美国把中美关系定位为竞争关系。中国官方在与拜登会谈时，抛出中国从过去四年经验中总结的七条启示。首两条就是“新冷战”打不得也打不赢，对华遏制不会得逞；美国“说一套、做一套”损害互信。

中国官方的其他五条启示，包括要平等相待，反对“实力地位”出发压制对方；台湾问题、民主人权、道路制度、发展权利是中方的四条红线，是中美关系“最重要的防护栏和安全网”；要多搞对话和合作；要回应人民期待；要展现大国担当，为全球提供公共产品，不搞相互消耗、不胁迫别国选边站队。

这七条启示，也是中国官方在迎向更为动荡的特朗普政府前，对美国开出的中方条件，其中有关台湾、人权、制度、发展权利这四条红线，也正是中国官方给特朗普的新四条红线。

特朗普以及他聚集的超级鹰派团队在明年1月上任后，将如何对中国出招，还有待观察。观察人士普遍认为，中美关系短期内不会好起来，但只要不恶化得太厉害已是“惊喜”。不过，中国能稍安慰的是，特朗普至少不会“说一套、做一套”；不会寻求战争。除此之外，中国能做的就是沉着应战，并借由最后一次习拜会告诉各方：迎接特朗普的挑战，中国在心态上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