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婧：中国游客去哪儿？

前两天从新加坡飞回上海，樟宜机场随处可见面向中国消费者的银联卡和微信支付优惠广告，好几个柜台也推出“黄金周”特价折扣。

相比热火朝天的促销活动，机场里的中国游客却没有预期中多。柜员小姐坦言，虽然今年访新的中国旅客有所增加，但和疫情前还是相差甚远，“不懂他们去哪了？”

中国疫情管控全面放开后的首个“十一”黄金周长假，出行数据迎来井喷式增长。中国国铁集团预测，黄金周期间全国铁路预计发送旅客1.9亿人次，中国民航局则预计将有2100万余名旅客在假期乘机出行。

但新加坡旅行社业者反映，黄金周期间到访狮城的中国游客以散客居多，团客数量仍比疫情前大减80％。这一方面是因为新元汇率走强推高出游成本，一方面则是因为今年来关于东南亚的负面消息太多，使得中国民众担心在泰国等地转机到新加坡时，遭诈骗团伙拐骗。

毗邻中国大陆的香港，从黄金周获益也不多。香港入境处数据显示，黄金周假期头两天赴港陆客约28万人次，仅为赴陆港客的一半。据香港中通社报道，这和人民币汇率下跌，在大陆消费比在香港便宜等因素有关。

而物价相对便宜的泰国，上月底刚宣布对中国游客实施五个月免签政策，不料曼谷的暹罗百丽宫商场本周就发生枪击事件，导致两名中国游客一死一伤，不少中国游客随即取消或提前结束泰国行程。

一名上海朋友自嘲：“想去的地方去不起，去得起的地方又不敢去，最后只好去周边一日游了！”

据中国文旅部统计，黄金周前三天，全国国内旅游出游合计3.95亿人次，同比增长75.8%；由此带动的国内旅游收入3422.4亿元（人民币，下同，652.5亿新元），同比增长125.3%。中国商务部数据则显示，假期前三天36个大中城市重点商圈客流量，同比增长132.1%。

综合旅游平台数据，黄金周期间的热门旅行目的地包括北京、上海、成都，以及正在举办亚运会的杭州。文旅部预计，今年黄金周中国国内旅游出游预计达8.96亿人次，同比增长86%；实现国内旅游收入7825亿元，同比增长138%。

中国是冠病疫情暴发前全球最大的旅游客源市场，2019年中国游客国际旅游消费总额达2550亿美元（约3473亿新元）。“中国游客去哪儿”因而一直是各国旅游业者关注的焦点。但从疫后首个黄金周来看，三年疫情间改变的，不只是中国游客的出行范围，还有他们的消费习惯。

日本观光局统计数据显示，今年第一季中国游客购物占比最多的品类是点心和其他食物，化妆品和香水的购入率比2019年同期下降了47.2％，电子产品甚至没挤进前十名。根据彭博社调研，中国消费者的奢侈品消费也在逐渐从境外转向境内。换句话说，中国游客在海外的 “爆买”也已成往事。

尽管中国游客的出行范围缩小，购买力也下降，但在国内楼市风险升高、投资增速减缓、出口需求不振、地方债台高筑的大背景下，超预期回升的旅游业仍是当前中国经济为数不多的亮点之一。

在房屋和电器等大宗消费恢复元气之前，境内旅游这类小额高频消费的快速反弹，有望以聚沙成塔之势拉动内需回升。另一方面，当全球经济在疫后快速反弹过后再度放缓，各国报复性旅游潮在通胀压力下逐渐减退之际，逆周期而动的中国市场有望为世界经济注入新的活力。

世界旅游业理事会预计，受签证流程繁琐和跨国航班昂贵等因素限制，中国跨境旅游人次预计到明年底才能重回疫前水平，但这个庞大市场的长期前景依然令人期待。

不过，如果地缘政治风险进一步提升，中国与周边国家关系持续紧张，中国游客的出境之旅将更难成行。要是中国经济前景继续低迷、失业率再度攀高、收入增长疲弱，这股报复性消费热情还能持续多久，也是一个问题。如何延续内需的复苏势头，并从中挖掘机遇，考验的是政府和从业者的功力。

中国国务院办公厅9月29日发布30条措施，从加大优质旅游产品和服务供给等方面入手，进一步释放旅游消费潜力。法国奢侈品巨头LVMH旗下的旅游零售商DFS集团，则计划在海南岛建设大型购物和娱乐综合商场，以抓住中国境内旅游市场的商机。

下一个长假，更多中国游客会选择留在国内，还是走出国门？这不仅会成为中国经济的晴雨表，也是各国旅游业者翘首以盼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