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润”学代表王懿和王伟恒

“润”到日本留学的王懿和“润”到美国开启新生活的王伟恒，过去两周因为他们不同的境况，引发中国网民热议。

王懿8月23日在日本的寓所去世，被发现时骨瘦如柴；王伟恒8月在美国失业，并背负了5670美元（7713新元）的医院账单。

知乎上关于“如何看待王懿饿死”的提问，浏览量超过2400万。一篇梳理王伟恒“润美一周年大事记”的文章，一经发布就破10万浏览量，文末点赞达1万8400次。

把他们视为“润出国”代表人物的中国网民热评，“这个效果比党的教育还好”；“真正的爱国者：千里迢迢去黑在美国”。

时代辜负了王懿？

王懿出生于1986年，贵州贵阳人，16岁考入吉林大学材料成型及控制工程专业，之后跨专业考研进入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09年毕业。

23岁硕士毕业后，王懿在中国翻译社区网站译言、自媒体大象公会等媒体工作了10余年，并于2020年赴日本留学。

关于王懿赴日留学，人民日报社旗下《环球人物》杂志公众号9月5日发布的一篇文章写道，王懿2020年从亲戚那里借了20万元（人民币，3万7000新元），作为申请日本签证的资产证明。

文章还说，王懿没打算还这笔钱，而是跑到了日本，并在社交平台X（前称推特）上说自己不敢面对债主，“我就是流氓”。

对于王懿的死因，曾与王懿相识的中国知名作家维舟（本名沈茂华）在社交媒体发出的《这个时代辜负了她》一文中说，“据说是厌食症”，并提到王懿从2016年起出现厌食症。

从王懿的自拍来看，今年6月时她已经身材消瘦。由于身体虚弱，王懿7月摔倒过两次。她7月23日发出摔倒后膝盖受伤的照片，并配文“我真的放弃了，继续卧床是吧”。

王懿曾表达过对食物的渴望，7月18日说“吃了四天冷冻西蓝花了”，7月19日说“想吃一口排骨冬瓜汤”，7月31日说“鳗鱼那么贵”，8月9日发了一张手握百事无糖可乐的照片，配文“别的网红食物都买不起”，8月14日发“何时能吃到烤鹅”，并配了一个哭泣的表情符号。

王懿也收到过同学给的食物，她7月1日曾晒出同学给的面包，并称之为“投喂”。但两天后她又发推文：“经常给我投喂的同学7月不来了。”

王懿发过几次自己的虚拟货币账号让网民打钱给她，但8月4日她还是发推文称，没能交上学费。

对王懿的两极评价

王懿朋友发布的讣告形容，王懿“像孩子般灵动、正直和热心，是朋友们永远的珍藏”，有着“精灵一般的灵魂”。

但维舟的文章也提到，王懿的父亲给使馆签了一份放弃认领尸体的授权书，任女儿被当作无主尸体直接处理掉。

在中国互联网上，王懿则受到网民大量指责，这主要是因为她的过往言论。

她曾多次称中国为“支那”，并表达自己“润”到日本的明智，例如去年冬天北京雾霾时，她曾发微博：“看今天北京的PM2.5，哎，虽然现在吃不起水果，顿顿只能吃萝卜，也值了。”

再比如，今年8月她转发一篇《英国人为殖民主义和大英帝国感到自豪》的报道，并评论“为什么不呢，我希望我是英国人”；同月转发另一篇说中国正在储备石油和食品的报道，写道“饿殍遍野的未来”。

王懿的言论和生前的身体状况，让不少中国网民认为，王懿是被饿死的，并因此对她进行嘲讽。

在王懿说饿殍遍野的帖文下方，有网民称要开香槟，还有人说“垂死病中惊坐起，饿殍竟是我自己”“回旋镖来的太快了”。

但网民分析王懿多个虚拟货币账户发现，在炒币上有盈利，账户上有数千美元余额，甚至在她去世后，她的账户里在9月2日仍有4867美元。

王伟恒和甜甜圈

相比于王懿，王伟恒的“润”美之路更为曲折。他在自己YouTube账号的自我介绍，他原籍河北，是退伍消防兵。

据知名财经类博主“远方青木”梳理，王伟恒去年8月飞抵南美洲，历时两个月辗转，10月偷渡进入美国，又在美国移民监狱被关了两个月后，12月正式开启在美国的生活。

王伟恒多次发表反华言论，并表达对美国的喜爱，今年4月因为一条关于美国甜甜圈的视频出圈。

视频中，头戴印有美国国旗图案棒球帽的王伟恒说，路边的甜甜圈店一餐20美元，但自己只吃得起10美元的，好心的店员就卖给他10美元的分量，还多加了一个。

叙述完事情经过后，王伟恒大声说：“我好开心啊！好开心啊！我真喜欢美国。”

之后王伟恒的生活状况开始走下坡路，从睡汽车到睡帐篷，再到7月25日找人借钱付房租。8月时，他房租到期又失业，还收到了5月看腰痛后医院寄来的账单，高达5670美元。

对于王伟恒的困境，中国网民冷嘲热讽，称他是“纯种汉奸王”“华人圈的笑料”“砸锅卖铁去美国体验一把底层生活”。

王伟恒则发推文回怼中国网民：“我再难，也就难俩月，工卡一下来直接起飞。”

虽然自身难保，王伟恒看到王懿在日本去世的消息后，也于9月3日发推文，表达了“震惊、惋惜、心痛”。

“润”不香了？

知名数据平台Macrotrends数据显示，中国人口迁出率过去10年有上升的趋势，从2013年的每1000人迁出0.224人，增至2023年每1000人0.256人。

王懿和王伟恒的境遇，引发一些网民重提去年的网络热词“润”。

去年在中国防疫政策下，和英文单词“run”一样拼写的汉字“润”被赋予了新的含义，有了跑路、开溜、移民海外的意思。

“微信指数”显示，去年4月3日中国官方宣布“严格坚持社会面清零不动摇”后，当天关于“移民”的整体搜索指数上升440%。

真正“润”的人有多少，很难估算。不过根据巴拿马移民局的数据，截至7月30日，今年途径巴拿马和哥伦比亚的茂密丛林达连隘口（The Darien Gap）偷渡前往美国的移民已达24.8万人，超过去年全年人数，其中中国人有8500名。

另据伦敦投资咨询公司Henley & Partners今年6月发布的私人财富迁移报告，中国今年预计有1万3500名身价超过100万美元的高资产人士移居海外，较去年增加25%。

知乎上也出现了一些给普通人的移民教程，例如《一篇送给穷人们的润学移民教程》，获赞超过3800个。

王伟恒和王懿以不同方式“润”出中国、去的国家也不同，这些个案难以代表跟他们一样在这几年选择离开中国的群体，以及他们的生活境遇。

但两人的故事恰好都在过去两周“火”了，引发中国网民对于“润学”的议论。一些舆论也认为，两人的经历是最好的劝退，给心心念念希望“润”出国的人浇了一盆冷水。

在中国经济复苏乏力、青年失业率攀升的环境下，王伟恒和王懿遭遇成了不少网民的安慰剂。不过，一轮调侃和冷嘲热讽后，很多现实不会改变，生活也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