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澳洲外长访华的破冰旅

澳大利亚外交部长黄英贤（Penny Wong）在中澳建交50周年时访华，成为四年来首次访华的澳洲外长。在中澳部长级对话暂停两年后，黄英贤的访华旅，引起对中澳关系回暖的期待。

在出发前，黄英贤和澳洲总理阿尔巴尼斯召开联合记者会。黄英贤在记者会上说明了此次访华的原因。

53岁的黄英贤说，中澳关系中的许多“难题”（hard issues）需要时间来解决，她将在与中国外长王毅的会晤中，敦促中国取消对澳出口产品的贸易制裁，还将提出释放被中国关押的澳洲公民成蕾和杨恒均。

从黄英贤在记者会上的介绍来看，澳洲这次要谈的，主要包括贸易和领事问题，而这些问题都由来已久。

波折不断的中澳关系

中澳交恶的起点始于2017年。当时澳洲特恩布尔政府以国家安全为由，对华为下达禁令，停止了华为与澳洲之间的商业合作关系，成为首个公开禁止华为参与5G网络建设的国家。

很多分析师认为，华为被禁事件颇具代表性，开启西方抵制华为的先例。北京在此事件中看到，澳洲明确在中美地缘博弈中倾向美国，这成为中澳关系恶化的症结所在。中国驻澳洲大使肖千就曾形容，华为被禁是中澳关系恶化的第一枪。

不过在当时，尽管中国对澳洲感到不满，但中澳之间的许多经济效益得以延续。澳洲的自然资源仍源源不断流向中国，中国的游客和学生也持续涌往澳洲。但是疫情爆发后，情况发生了巨变。

澳洲莫里森政府在2020年再次响应美国，要求对冠病起源进行国际调查。这点燃了中澳贸易争端的导火索。中国当年5月起开始对澳洲实施单方面贸易制裁，禁止澳洲企业向中国输出牛肉、大麦、棉花、煤炭等商品，对澳洲大麦、葡萄酒等征收高昂的反倾销税，减少了对煤炭的进口。

中国的反击并没有止步于贸易，中国切断了所有部长级接触，还自2020年起拘捕或判刑了多名澳籍人士。其中最引人关注的是成蕾和杨恒均，二人都算是曾经的中国政府“体制内”人物。杨恒均本名杨军，曾任职中国外交部，1999年移民澳洲后，以作家身份活动，经常发表涉及民主和人权的文章。中国政府以其涉嫌从事危害国家安全活动为由拘捕他，并指控他犯有“间谍罪”。

成蕾曾在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国际电视台等担任财经记者和主持人长达18年，在2021年2月5日被中国政府以“涉嫌为境外非法提供国家秘密罪”被正式逮捕。分析普遍认为，成蕾和杨恒均都是澳中关系恶化的牺牲品。

黄英贤访华能带来哪些变化？

澳洲禁止华为和要求冠病溯源，分别发生在前总理特恩布尔和莫里森任内，两人都来自澳洲自由党。澳洲工党领导人阿尔巴尼斯今年年中上任后，对恢复中澳谈话方面比较积极，两国关系似乎出现解冻的迹象。

澳洲总理阿尔巴尼斯11月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峇厘岛举行的20国集团峰会会晤。对于此次谈话，阿尔巴尼斯形容：“这是朝着澳洲与中国关系企稳的又一个重要举措...彼此冷静、直接地进行对话，肯定有利于双方，而且还需要采取许多举措。”

阿尔巴尼斯也是黄英贤此次访华的推手之一。他在澳洲总理办公室官网刊登的新闻稿中写道：“中澳之间的贸易以及强大的人文、文化和商业联系为两国带来了巨大利益。星期三（12月21日）恰逢中澳建交50周年，我们很高兴有机会能纪念这个日子。”

不过他也强调，虽然澳洲寻求与中国建立稳定的关系，愿意在可能的情况下进行合作，但也会在必要问题上提出不同意见，从国家利益出发对华接触。

在黄英贤出访前，对于此次出访的结果就有很多讨论。不少西方媒体认为，中澳交恶的症结，在于澳洲在地缘政治中的站队，不管是自由党还是工党，对华政策并不会有本质差别。

比如，在总理竞选中，阿尔巴尼斯就批评莫里森政府称，中国和所罗门群岛签署安全协议是“二战后澳大利亚外交政策的最大失败”。工党还认为，应该派出更高级别的官员访问所罗门群岛进行游说。由此可见，澳洲两党在为国家争取利益时的出发点是一致的，只不过方式有所不同。

能否期待实质性结果？

有评论认为，不能天真地期待，中澳双方能在短期内取得实质性成果。黄英贤的前资深顾问贝姆在接受德国之音访问时就说，他认为不会看到任何重大声明，也不认为中国会宣布结束对澳洲进口产品的制裁。

但是贝姆强调，中澳两国之间的争端，会以逐步放松的方式慢慢获得缓解，所以外界不该过度解读黄英贤此次出访。他说，黄英贤在中澳建交50周年时出访，是一个象征性的事件，但有巨大的意义，因为它表明澳洲和中国重新开始经营正常、成熟、有管理和校准的外交关系。

至于澳洲政策的转变，贝姆说，阿尔巴尼斯政府想证明它是一个成熟且有能力的政府，愿意以专业和外交方式来管理与中国的关系。而上届政府更倾向于使用对外宣扬的方式，对双边关系的各个方面做出非常强烈的公开声明。

目前为止，中国媒体对中澳关系发展展示出观望的态度。中国官媒《人民日报》旗下的市场化报章《环球时报》发文引述多名中国学者的话说，阿尔巴尼斯政府在涉华问题上的语气和言辞，明显有别于前任，但在诸多实质性问题上，澳官方仍有待采取切实措施，转变对华思维。

《环球时报》还形容，阿尔巴尼斯上台以后展现出改善两国关系的意愿，“是澳洲外交在走入一个极端之后的自我纠偏”。而中澳关系在过去几年突然恶化，前两届的澳洲特恩布尔政府和莫里森政府需承担历史责任，“澳方一时糊涂误入歧途，将中澳关系带到一个困难境地”。

台湾政治大学国际关系研究中心研究员宋国诚则认为，北京希望透过与澳洲关系回暖，达到分化美澳的目的。

自由亚洲电台引述宋国诚说，中国的外交并“不是白吃的午餐”，美国不仅协助澳洲建立核潜艇，也在北澳试图建立轰炸机队的机动性基地。他说，澳洲跟美国之间的国家安全及战略合作关系还是非常密切的，中国希望以经贸利益扭转澳洲过度亲美的政策。

澳洲参议员伯明翰（Simon Birmingham）接受澳洲广播公司访问时说，中国与澳洲都能从支持一个稳定、繁荣与开放的印太地区中获得利益，不过，“任何对话最终的考验都在于成果。”

黄英贤从2016年开始就担任澳洲影子内阁的外交部长，并非外交新手。这位澳洲第一位华裔外长此次访华能否取得实质成果，中澳关系能否逐步回暖，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