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上海之后的硬核防疫

就在上海冠病疫情尚未缓和，北京对疫情加紧管控之际，中国其他大城市也开始了新一轮的严格防控。

与上海毗邻的浙江省省会城市杭州今天（28日）宣布将启动全市常态化核酸检测工作，要求全市居民及其他在杭人员每48小时应完成至少一次核酸采样。

而作为中国最繁忙的机场，广州白云国际机场今天早上发布公告，取消九成航班，原因是机场员工出现核酸检测异常。

有上海的前车之鉴，这些大城市试图在疫情失控前先将火苗掐灭，避免像上海那样最终不得不封城而付出沉重的经济代价。

汲取上海教训？

原本是防疫模范生的上海在本轮疫情面前不仅被“打回原形”，其一直引以为傲的“精准防控”也被媒体揶揄成了“精准外溢”。

有了上海的教训在前，面临奥密克戎的本轮攻击，其他大城市“动态清零”的决心显得比之前更加坚决，大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之势。

中共北京市委书记蔡奇上周接连主持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会议，强调本轮疫情涉及多条传播链，续发和隐匿传播风险高，情况紧急，形势严峻，并指示疫情处置要“事不过夜”“必须严防死守、以快制快”。

北京市疾控中心副主任庞星火上周日在新闻发布会上要求采取最果断措施，以最快速度管控风险、流调溯源，坚决阻断病毒传播链。

接着，北京前天（26日）对2000万人口展开了自疫情暴发以来最大规模的全员核酸检测。疫情中心朝阳区划定14个封控区、14个管控区、一个高风险地区和一个中风险地区。根据官方规定，封控区居民足不出户；管控区居民人不出区。

同时，朝阳区还开始进行常态化核酸检测，一周内对在该区生活和工作人员进行三轮核酸检测。

本轮疫情宣布开展全员常态化核酸检测的还有杭州。全市居民及其他在杭人员被要求每48小时应完成至少一次核酸采样，未准时完成的不得进入公共场所、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等。

杭州所在的浙江省昨天新增46起本土冠病确诊病例，其中杭州市11例。官方上周日指出，当地正面对传播速度为历次最快的一轮疫情。

与此同时，昨天并没有新增本土病例的广东省，其省会城市广州白云机场因为有员工核酸出现异常，今天取消了九成航班。

据机场员工透露，大部分员工都被赋黄码，并在昨晚开始做核酸。机场所在的白云区，以及相邻的花都和越秀等三个区今天也相继开展了全员核酸检测。

而这个城市，两天前专家才研判，上一轮疫情“进入收尾阶段”。

防疫和经济的平衡

BBC（英国广播公司）中文网援引香港中文大学经济系教授宋铮最近与几位学者的联合研究显示，如果对北京或上海这样的一个特大城市实施封城两周，对当月全中国GDP的影响大致在两个百分点左右，其中约有7%是来自于当地封城对其他城市造成的间接经济损失。

上海此前不封城、不全员核酸的“精准防控”最终目的正是为了在防疫和经济之间取得最佳平衡，尽可能减少经济损失。然而事与愿违，上海最终没有抵挡得住奥密克戎的袭击，还是采取了封城，最终付出了更大的经济损失。

面对这样的结果，即使其他城市曾考虑效仿“精准防控”——这种颇考验政府治理能力和精细化管理水平的模式，此刻也会毫不犹豫的倒向相对更简单保险的“动态清零”。

然而，中国大部分城市采取的“动态清零”对经济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据彭博社引述纽约SpaceKnow从太空中跟踪超过1300家工厂活动的数据显示，中国的港口活动已经低于2020年冠病疫情首次暴发期间的水平，建设活动也大幅下降，表明随着防疫封控范围扩大，官方公布的经济数据可能会恶化。

卫星数据还显示，尽管中国制造业产出在3月和4月初的防疫封控期间依然强劲，但库存正在增加。报道指这可能是因为防疫封控导致严重的运输中断和卡车短缺，造成物流混乱。

前述加紧防控的城市北京、广州、杭州GDP均位列中国前十，严格的防控措施下要承受的经济压力可想而知。

其中杭州是许多知名科技互联网公司如阿里巴巴、网易等总部所在地，也是中国最大民营汽车制造商吉利汽车总部所在地。外企林立的广州还是广汽，东风日产，三菱，广州本田等多家汽车制造商所在地。

“动态清零”下的过度防疫

如果上述城市收紧防疫措施是为了避免成为第二个上海，希望在疫情和经济中寻求平衡而作出的选择，那么像河北迁安要求居民上交钥匙、铁丝锁门的做法则属于无视法律、滥用权力的“过度防疫”。

这种将防疫凌驾在其他基本权益之上的做法，可能是基层干部为了遵从当地高层领导要求的核心精神，在实践中又“层层加码”， 导致缺乏人性化的防疫手法频出。

就在铁丝锁门被曝光两日前，河北省委书记、应对疫情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倪岳峰在会议中指出，疫情防控是当前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

中国官媒《环球时报》前总编辑胡锡进昨晚发文，不点名批评说：“一些地方把防疫说成是‘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让人怀疑只要防疫，别的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了。”

迁安市昨天深夜发布情况通报称，个别社区存在工作方法简单偏激，针对这一问题，正在进行核查、整改，拟以“小门神”报警器等技术手段替代硬隔离措施。

然而，河北并不是喊出“抗疫是压倒一切政治任务”首例。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本月1日召开的部署加强疫情应急处置会议上就提到：“全系统要始终保持应急状态、发扬斗争精神，把疫情防控作为当前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

广东省委书记李希在上月17日举行的全省疫情防控工作会议上也强调，“切实把疫情防控作为重大政治任务来抓”。

当防疫和“压倒一切”、“重大”政治任务划上了等号，基层执行的时候会如何趋利避害就不难想象了。

这可能也解释了中央一面强调防控不能层层加码、一刀切，地方却能反手一个通知，告诫外省返回一律被赋“黄码”的现象。

疫情已经持续两年多，抗疫的最大难点就是在生命和经济之间取得平衡。要知道，无论是精准防控或动态清零，都各有挑战和牺牲。中国仍在探索符合自己国情的抗疫方式，但应慎防过于强调政治任务的抗疫工作要求，会让基层干部以为为了防疫可以牺牲所有，导致“过度防疫”的负面冲击在多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