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民共原规划在澳门恢复学者接触 恐因惩治台独意见破局

中国大陆上星期五（6月21日）发布22条惩治台独分裂国家的司法意见后，台湾朝野一致认为这不利两岸交流。而根据《联合早报》独家掌握，陆方与绿营原已规划在澳门展开学者层级的面对面接触，随着前述22条意见公布，相关安排恐将破局。

台湾赖清德自5月20日就职以来，多次重申“中华民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互不隶属”立场，引发北京强烈不满。不仅再次启动围台军演、终止逾百项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ECFA）关税减让，上星期更颁布共计22条的《关于依法惩治“台独”顽固分子分裂国家、煽动分裂国家犯罪的意见》，强调对台独分子最重可判处死刑，还可以“缺席审判”，且终身追责。

对于陆方颁布的22条意见，台湾朝野均反驳北京对台司法管辖权主张。台湾政府的大陆委员会批评，陆方这种做法只会挑起两岸对立、影响交流，无助两岸关系良性发展；国民党主席朱立伦则在受访时说，两岸敌意螺旋不断上升，希望双方都要互相节制，否则只会造成冲突，应该用对话取代对抗。

其实，在赖清德就任前，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任严安林5月初曾建议，大陆可以发挥好香港与澳门在两岸关系中的独特作用，通过为民进党部分人士赴港松绑，开展与民进党人士接触与沟通工作。

当时，有分析认为，陆方在与绿营人士互动的态度上，可能有松动迹象。

而根据本报了解，在22条意见颁布前，陆方与绿营甚至已计划在澳门展开学者层级的面对面接触。至少两位带有民进党色彩的智库学者，获准前往澳门与陆方学界人士进行闭门会谈。且双方在赖清德就职后，就先举办了一场视频会议。

其中一位参与接洽的绿营学者接受本报采访时坦言，过去一个月来，两岸间确实有对新情势的期待，但绿营学者对前往大陆、香港有安全疑虑，大陆学者也担心到台湾会被民进党趁势利用，因此最终挑选在澳门展开接触。

事实上，早在2005年，大陆就曾与同样是民进党籍的陈水扁政府绕开官方管道，通过行业团体在澳门商谈春节包机，两岸官员则以顾问身份，直接参与谈判。这套模式也被称为“澳门模式”。

台湾淡江大学外交与国际关系学系助理教授洪耀南，过去曾长期担任绿营智库要职，并在台湾前蔡英文2020年到2022年兼任民进党主席期间，出任她的特助。

他接受本报采访时也提到，正因为有“澳门模式”先例，澳门相对香港更适合做为民、共两党二轨接触的地点。他也认为，民共之间若能恢复学者层级的二轨接触，虽难以取代官方沟通，但至少能增进彼此信息往来，理解对方思维。

过去八年来，两岸官方虽因政治分歧以及冠病疫情而停止互动，却也不时传出两岸二轨有望恢复接触的消息。

2021年1月，属于台湾国安会外围组织的亚太和平研究基金会执行长董立文，就曾一度传出可望与大陆国安部外围智库、中国社会科学院台湾研究所时任所长杨明杰，举行闭门视讯会议，但最终破局。

而在今年台湾大选过后，民进党中国事务部主任吴峻鋕2月时也被传出，在一场包括两岸与海外华人学者参与的线上讲座中，与大陆学者交流，甚至提出民进党“台独党纲”已是历史文件的说法。

吴峻鋕上星期二（18日）被台湾媒体询问，民进党是否规划与中共党对党交流时，更语带玄机地说：“无法透露，很多事情不都是见光死吗？”

台湾佛光大学公共事务学系副教授柳金财接受本报采访时指出，在2017年蔡英文刚上任时，还有部分绿营学者能获邀赴陆参与闭门座谈，但现在几乎销声匿迹。

他认为，相较陈水扁、谢长廷，甚至赖清德等绿营人士过去赴陆时的气氛，当前大陆对两岸交流的氛围确实比较紧缩。

他强调，无论如何，台湾至少还有40%的民众支持民进党，是大陆无法回避的现实。民进党内也还是有一些比较温和、务实的人士，现阶段若能在第三地与这些人恢复接触，对和缓两岸气氛相信能起到正面作用。

柳金财指出，如果大陆因为这些人主张台独，就不接触，那就只会接触到同温层，与民进党间的敌意也只会持续上升，最终使两岸陷入压制与反制的螺旋。

然而，在22条意见颁布后，实际与陆方接洽的绿营学者对于后续互动不乐观，“甚至可以说是打回原形（赖清德上台前）”。

他认为，这次的22条意见，势必压缩两岸间的鸽派声音。 “绿营里面本来持两岸应该要交流、要对话的声音，某种程度上一定会出现自我怀疑，甚至被削弱”，这进而也会影响台湾官方，在接下来处理两岸课题时，会更聚焦在可操之在己的部分。

他也提到，大陆涉台学界主张对话的声音，如今也更加尴尬，“涉台圈想要交流、沟通的意向，还是顶不住（官方政策）”。

这位学者研判，民共之间很可能只能维持疫情前，学者彼此间“私下、私人、非面对面、若有似无的通讯联系”，要恢复到原先预期在第三地面对面接触的状态，恐怕还要观望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