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中俄联手会是美国噩梦?
上周二(7日)刚和美国总统拜登举行了闭门视频峰会的俄罗斯总统普京,昨天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也举行了视频会晤。
和普拜会相互“警告”“划红线”截然不同,昨天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普习会,不仅气氛融洽,两位领导人相互肯定称赞,还在彼此的核心利益问题上作出了明确的支持表态。
普京在会晤中表示坚决反对任何势力借涉台问题损害中国利益;也表态反对将疫情政治化。习近平也对俄罗斯上周要求拜登重新制定欧洲安全秩序一事表达了支持,并对俄罗斯在西部边界的关切表示理解。
新华社还引述普京说,当前俄中关系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历史最好时期,体现出高度的战略互信,“堪称21世纪国际关系的典范”,这一措辞被有官方背景的微信公号“牛弹琴”解读为“不是盟友,胜似盟友”。
尽管在中国的新闻通稿中,习近平并未直接提到“乌克兰”,但中俄交好的背后,显然是两国分别因台湾和乌克兰问题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紧张升级的关系,因此,这两个大国的“惺惺相惜”也被西方媒体解读为“抱团取暖”。
台湾和乌克兰
台湾媒体近日连续刊登以《乌克兰给台湾上一课》《一个乌克兰三种表述》等为题的文章,将乌克兰的处境和台湾联系到一起,认为台湾应该观察乌克兰的情况,从而采取更符合自身利益的策略,避免沦为夹在中美之间的“棋子”。
尽管台湾被英国《经济学人》认为是地球上最危险的地区,但远在黑海地区的乌克兰,危机似乎更加紧迫。
这不仅是因为自2014年乌克兰亲俄派总统亚努科维奇(Viktor Yanukovych)被推翻,俄罗斯同年吞并原本属于乌克兰南部的克里米亚半岛以来,双方冲突就愈演愈烈,还因为今年秋季据报有约10万名俄军实打实的集结在了乌克兰边境。
而比起台海两岸的关系,从1654年签订了《佩列亚斯拉夫条约》就被捆绑在一起的俄乌关系要更为复杂,涉及的利益更为盘根错节。
俄乌两个民族过去300多年在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方面都相互融合,相互影响,形成了深厚的密切关系。尤其在苏联时代,乌克兰的经济获得了极大的发展。中央政府向乌克兰投入了大量资金,将乌克兰建成了全苏最重要的工业基地,苏联最大的造船厂就设在了乌克兰。
苏联解体后,在俄罗斯眼里,乌克兰依然与其有着解不开的历史情结。这可从今年7月12日普京发表的一篇5000字长文《论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历史统一》可看出。
普京在文中细数了俄乌几百年来的历史渊源与血脉关系,并说俄乌同宗同源,旧俄罗斯土地的回归不仅是政治和外交决定的结果,更是基于共同的信仰、共同的文化传统,还有语言。
普京还指出,乌克兰一步步被拖入了危险的地缘政治游戏,最终成为了横亘在欧洲和俄罗斯之间的障碍,成为了西方反俄的跳板。
事实上,乌克兰西部地区深受波兰影响,文化上一直偏向西方,但乌克兰东部地区则有很多俄罗斯人口,亲俄势力很强。这给乌克兰内部分裂以及俄罗斯的“侵入”提供了土壤。
另一方面,从地缘政治来看,俄乌关系还直接影响到俄罗斯在中欧地区的战略利益。俄罗斯输往东、中欧国家的天然气、石油管道的“交通生命线”均穿越乌克兰,保持俄罗斯在巴尔干、地中海、德涅斯特、黑海地区的力量存在,也需借助乌克兰。
历史的恩怨和现实的利益矛盾交织在一起,使俄乌关系错综复杂,而从苏联解体后分割黑海舰队到销毁核武器,再到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等一系列操作,都使乌克兰人对俄罗斯心生怨恨,尤其是在乌克兰西部地区,反苏情绪更加强烈,两国关系也进一步恶化。
乌克兰从苏联解体独立后的第一任总统马卡克拉夫丘克就曾视俄罗斯是睡在乌克兰身旁的猛狮。乌克兰前总统库奇马也说,在俄罗斯人的意识里,俄可以给乌主权,但不给乌“独立”。
美国前国务院官员科恩(Josh Cohen)2014年曾形容,俄罗斯看乌克兰如同“北京看待台湾”,对莫斯科和北京来说,两者都是“不容逾越的红线”。
中俄联手是美国噩梦?
如今,中俄两国在面对着一个共同敌人的压力下渐渐越走越近,被英国广播公司(BBC)形容是“相互打气”“联手应对西方”。
即使两国没有正式结盟,中国和俄罗斯如果分别在台湾和乌克兰问题上形成一定默契,也足以让美国拜登政府陷入困境。
美国《外交政策》杂志今年4月就在报道中引述美国前欧洲和北约政策国防部长副助理汤森(James Townsend)说,“现在你看到的是两个对手制造的两个威胁”,“这种情况会让人半夜惊醒、汗流浃背”。
《悉尼先驱晨报》上周三(8日)引述美国兰德公司的推演,称美国可能会赢得一场针对俄罗斯或中国的大战,但无法同时打赢两场战争,这是拜登最大的噩梦。
同时,推演还显示,美国有能力保护自己的领土,但无法保护其盟友的领土免受俄罗斯和中国的攻击。
今天刚宣布退休的中国官媒《环球时报》前总编辑胡锡进也发文说,美国虽占据实力优势,但要压倒中俄的任何一个都做不到,无论与中国还是与俄罗斯战略对撞都意味着它要付出不可承受的代价。中俄携手更是华盛顿的噩梦。
为了避免这个噩梦,拜登在过去一个月分别和中俄领导人举行了视频会晤,以调整中美俄的三角关系。
拜登在视频通话中警告普京,如果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西方将实施“强有力的经济和其他措施”。
美国国家安全顾问苏利文(Jake Sullivan)在拜普会后拒绝透露美方可能采取的经济措施,但他对记者说,通往德国的新管道北溪二号(Nordstream 2)尚未投入运营,为美国及其盟友提供了筹码,“如果普京希望看到(俄罗斯的)天然气通过这条管道,他可能不想冒险入侵乌克兰。”
而半年前,拜登在日内瓦以总统身份首次和普京见面后,还在记者会上说,俄罗斯正处在一个“非常、非常困难”的位置,俄方希望跟美国合作,并称“他们(俄罗斯)被中国挤压。他们极其渴望维持大国地位。”
中俄关系是权宜婚姻?
中俄这两个曾因意识形态结盟而又因矛盾的国家利益发生磕绊甚至到水火不容的国家,自2014年以来关系节节走高。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当年3月在全国人大会议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说,“中俄关系目前处于历史上最好阶段”,“双方高度信任,相互坚定支持,各领域合作不断深化,两国元首间建立起深厚友谊”。
隔年中国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西方国家领导人集体缺席,唯普京应邀出席。
2018年6月,G7成员国在加拿大举行峰会之际,中国在山东青岛举办上海合作组织峰会,习近平并向普京颁发“友谊勋章”。
2019年6月,美英法等西方国家元首聚集一堂纪念诺曼底登陆75周年当天,习近平与普京在莫斯科会面庆祝两国建交70周年并签署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协议。
今年10月,两国还首次在太平洋上进行联合海军巡逻,并承诺一起探索太空。
在各国领导人以人权或疫情为由纷纷缺席即将在明年2月举行的北京冬奥会之际,普京是第一个、目前也是唯一一个应邀出席的外国元首,给足了北京面子。
不过,《外交政策》的前述报道将中俄关系描述为一种权宜婚姻。报道引述卡内基莫斯科中心(Carnegie Moscow Center)“俄罗斯在亚太地区”课题项目负责人陈寒士( Alexander Gabuev)说:“这是一种精心策划、务实的伙伴关系,没有感情。我不认为中南海或克里姆林宫的任何人(对彼此)抱有任何幻想。”
澳大利亚独立智库洛伊国际政策研究所的研究员希尔(Ian Hill)也曾撰文指出,中俄合作仍然存在诸多局限。比如俄罗斯担心对外依赖过多会失去战略自主性,而且俄中经济关系缺乏对称性。另外,俄罗斯对中国影响力进入前苏联地区也保持警觉。
中国时事评论员丁咚昨晚在个人公号发文指出,中俄关系中的漂亮辞令和“花拳绣腿”没有实际意义。普京很难放弃由于美方拉拢所带来的特殊国家机遇及莫斯科可以从中获得的额外好处,也很难对一个趋于动荡的印太地区呈现出的巨大缝隙和机遇,无动于衷。
文章举例说,俄罗斯通过外交渠道抨击了“澳英美联盟”(AUKUS),但实际政策却早已通过俄罗斯总统上合组织事务特别代表哈基莫夫的公开表态阐明,无意与AUKUS敌对、无意组成“军事政治同盟”和无意破坏美国利益;普京公开反对美国打入“楔子”的行为,实际行动却是不断推进俄美关系正常化,并为此展开一系列谈判,包括秘密谈判以及与华盛顿形成事实合作的关系。
《纽约时报》今天也在报道中指出,中国从未承认过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的事实,俄罗斯也没有在南中国海主权主张上站在中国一边。
报道还引述研究中俄关系的卡迪夫大学国际关系教授谢尔盖·拉德琴科说,两国关系还没到这一步,北京不会支持俄罗斯在乌克兰的任何冒险行动,如果中国决定武统台湾,俄罗斯也不会急于站在中国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