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咏红：“听党话跟党走”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

中国官方星期二（6月11日）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五次会议，会上通过三份文件，包括要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以及建设具全球竞争力的科技创新开放环境。

作为临近7月三中全会前，中共最高层召开的一次深化改革专门会议，星期二会议的结果颇受关注，等于预示了高层当前的思路，让外界提前一窥三中全会可能提出的改革方案。

岂料，正当各方还在琢磨中共将如何深化改革、要建设怎样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时，中国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在当天公布了一份《意见》，其中提出要引导网约配送员“感恩党、听党话、跟党走”。这句话旋即在境外社媒炸开了锅。

这是市监总局近日印发的《关于加强网约配送员群体党建工作的指导意见》。《意见》称，为全面贯彻落实党中央关于加强新业态、新就业群体党建工作的决策部署，要做深做细思想政治工作……引导网约配送员群体感党恩、听党话、跟党走。

《意见》还要求推动成立网约配送员行业党委、动态摸排配送员党员底数，以党员为重点聘请责任心强的配送员担任兼职社会监督员，鼓励他们“随手拍”“随手报”参与基层治理，即利用配送员队伍监督社会。《意见》称，做好配送员群体的党建工作，是为了切实提升这个群体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有网民留言讽刺：“跟党走？快递员不是应该跟着导航走吗？”还有人质疑，网约配送员都没有享受什么社会保障，他们甚至是被盘剥的一群，为什么要感恩党？

从文字本身看，市监总局这份《意见》具体针对的是中国1200万网约配送员的党建工作，并没有直接涉及民营企业的制度与治理。偏偏《意见》公开与深改委会议撞了日子，外界免不了要联想，这“听党话、跟党走”，是否体现了深改委要打造“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其中所要求的“注重发挥党建引领作用”？

再比照深改委会议的内容，星期二的会议提出，要完善中国特色现代企业制度，必须着眼于发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加强党的领导，完善公司治理，推动企业建立健全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的现代企业制度，培育更多世界一流企业。

在官方的论述中，其实也有不少正面信息与关键词，比如深改委提到要“尊重企业经营主体地位”，对不同规模、发展阶段和所有制的企业要分类施策，还要求“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

针对国有企业，深改委提出，要“完善党领导国有企业的制度机制”；至于民营企业，则是“要鼓励有条件的民营企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注重发挥党建引领作用”。

不少人期待，中共三中全会展示出改革气象，以重振信心，扫除投资者和民众的疑虑。毕竟，在疫后经济欲振乏力、企业与消费者信心低落、地方政府债务不可持续、房地产市场低迷、外部压力不断加剧、出生率下降的当前，今天的中国比1993年以来的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变革。

而从4月底至今，包括确定7月召开三中全会、中国官方5月下旬在山东与企业和专家座谈，到本星期的深改委会议，中共领导层也在一点点释出改革思路，让人看到支鳞片爪。比如深改委强调建设现代企业制度，重视科技创新，强调建设具全球竞争力的科技创新开放环境，确保人才“引进来、留得住、用得好”，都是找准了当前的一些要害问题。

但问题来了，既要尊重企业经营主体地位、政企分开，又要在民企里注重发挥党建引领作用，这又是一次“既要又要还要”矛盾的再现。最终，企业与投资者将继续无所适从，只能从客观事证中找寻线索，去辨识领导层的“既要又要还要”之中，什么才是“首要”？而答案无疑还是：感恩党、听党话、跟党走。

理论上说，中共要在民营企业中“注重发挥党建引领作用”，这未必与民企的逐利属性冲突，但企业要做到两者平衡却是困难的。

在中西方关系持续紧张的背景下，北京的领导人难免怀疑西方始终不放弃改变中国的政治体制，而且可能以各种实际手段去动摇中国的政治稳定，因此加强党的领导、党建的作用，成为一条贯彻各项政策的主线。然而，也正是在当前的中西氛围下，若党的作用明显地出现在中国企业中，对于企业往外发展是否利大于弊，值得深思。

在急需展示改革气象的当前，有部门发声要配送员“听党话、跟党走”，不知道只是巧合，还是确实有意释放信号。如果是前者，那么官方接下来也许可以更注重信息的协调性，在三中全会前让各方对市场化改革更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