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Paxlovid进口中国引争议？

中国今年2月11日附条件批准了美国辉瑞公司的Paxlovid进口，这个在中国获批的首款冠病口服药自此备受关注。中国官方在短短不到两个月，就为这款药开“绿灯”，人们不禁好奇，Paxlovid有多神通广大，能如此迅速进入中国市场。

Paxlovid是一种什么药？

美国制药商辉瑞去年11月5日推出这款冠病口服药，隔月22日获得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紧急批准，它也是美国首个获批的冠病口服药。

Paxlovid包括的两种成分之一利托那韦（ritonavir），是一款此前经试验证实对冠病无用的抗艾滋病用药，但它和另一种药物尼马瑞韦（nirmatrelvir）联合使用后治疗效果变好。

临床试验数据显示，该药能将冠病相关的住院和死亡风险减少近90％。
 
中国的冠病治疗药物

在Paxlovid还没有问世前，以连花清瘟为主的一些中成药过去两年一直受到中国官方和民间的推崇。

早在2020年3月，中国官方就将金花清感颗粒、莲花清瘟胶囊/颗粒、血必净注射液、清肺排毒汤、化湿败毒方、宣肺败毒方，列为“三药三方”，肯定它们对冠病的防治作用。中国药监局随后批准了上述三种中成药为治疗冠病的推荐用药。

同年5月，中国防疫权威专家钟南山在一次讲话中，根据自己团队发布的实验报告说：“有充足证据证明连花清瘟对治疗冠病有效。”随后，连花清瘟在海内外名声大噪，从此稳坐抗疫中成药头把交椅。中国大陆和香港都曾出现连花清瘟在药房被抢购一空的场面。

除了中医治疗外，中国国产冠病特效药也在加紧研制和生产中。

中国去年12月已应急批准首个国产冠病特效药——腾盛华创的冠病病毒中和抗体联合治疗药物安巴韦单抗注射液（BRII-196），以及罗米司韦单抗注射液（BRII-198）注册申请。

根据837名冠病患者三期临床试验结果，该药物能降低78％的住院和死亡率。

关于这款特效药的定价，此前有媒体猜测或高达每人8000元（人民币，下同，约1701新元），但据业内人士分析，政府介入后，可能降价70％甚至更多。

腾盛博药昨天还宣布，将与国药控股达成战略合作，共同推进冠病特效药的商业化进程。

为什么辉瑞Paxlovid能进入中国？

辉瑞Paxlovid进入的时间点，正值中国面临近两年来最严重的一轮疫情反扑。由于本轮疫情的主要病毒株奥密克戎有着极强传播力，中国坚持“动态清零”的策略和与之相符的防疫手段开始捉襟见肘。

在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批准不到两月后，Paxlovid就获批进入中国，可见形势之急迫。

中国的这一举动当时引起了舆论不小的震动，外界甚至认为，这是中国将放松限制的信号，是走向“与病毒共存”的第一步。

同时，也有人猜测，中国可能会松口批准引进辉瑞公司参与研发的mRNA疫苗。这种在全球逾80个国家为数以亿计人接种的mRNA冠病疫苗，据报在应对奥密克戎病毒株时更有效。

拥有该疫苗大中华地区代理权的中国企业复星医药一直试图引进，从去年上半年就开始传出它将进入大陆市场的消息，但时至今日仍杳无音信。

不过，上海市政府前天（29日）发布的文件提到，上海“支持新冠病毒疫苗和治疗药物进口”。外界揣测，上海或将领头对国外mRNA疫苗进口亮绿灯。

Paxlovid进医保引争议

Paxlovid口服药获批准后，本月17日，首批2万1200盒Paxlovid正式登陆中国。这批药物已分别分发配送至吉林、上海、广东、福建、江西、山东、浙江和广西等至少八省份的临床一线。

其中1万盒Paxlovid上周日运抵吉林省的各大医疗机构，这也是中国首次大规模使用这款冠病特效药。

根据第一财经3月27日报道，采购了1000盒Paxlovid的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院长卢洪洲说，患者使用Paxlovid以后，效果还比较明显，系统的总结报告还要再等几天。

不过，随着中国官方宣布Paxlovid的价格以及纳入医保等举措，中国互联网上开始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中国对Paxlovid的定价为一盒2300元，中国医疗保障局3月21日发布通知，将Paxlovid临时性纳入医保基金支付范围。

这个原本对患者来说是减负的利好消息，却引来网民担忧，认为这款药的定价太高，而将高价的进口药纳入医保，以中国的人口基数来算，会有医保被吃空的风险。

就定价来说，据辉瑞官网消息，美国政府第一批采购的1000万个疗程的口服药，斥资52.95亿美元（约合337亿元人民币），折合单个疗程价格约为530美元，约人民币3370元。也就是说，中国的价格低于美国本土采购价格。

辉瑞曾表明，在供应Paxlovid时，将根据各国的经济收入不同，采用阶梯式的价格。同时，公司在95个低收入国家不收取特许权使用费，但中国并不在此列。
 
实际上，Paxlovid的价格是美国本土现在批准的冠病特效药中最便宜的一种，比另一款冠病特效药默沙东的定价低近三分之一，后者价格为每人一疗程705美元。

对于吃空医保的担忧，中国官媒《环球时报》前总编辑胡锡进昨天发长文灭火称，中国现阶段不会允许出现大规模感染，何况不是所有感染者都需要服用Paxlovid，因此网民的担忧假设不成立。

他还说，中国目前只进口几万盒Paxlovid，其议价能力也很弱，“它没有比在美国卖得更贵，要稍微便宜点，这种情况已属不易”。

此外，中国医药本月9日宣布负责Paxlovid在中国大陆市场的运营后，公司隔天开盘即涨停。这也让一些网民质疑，Paxlovid的火速获批是否存在相关利益链。

但中国医药在公告中说，Paxlovid对公司近期经营业绩无重大影响，该产品的最终使用及销售情况受疫情防控等因素影响，存在较大不确定性，且预计相关业务规模占公司整体业务量比重较小。

政治互疑烧到Paxlovid

在这些质疑声中，最引人关注的还是涉及“中美对立”的讨论。

有网民质疑，Paxlovid效果好，美国怎么会死那么多人？他们并认为，同意Paxlovid进口，就是打脸国产连花清瘟。

然而这些人忽略了一个事实：Paxlovid在美国获批才三个月，这样短的时间很难看到显著的死亡人数变化。

更何况，中国在进口Paxlovid的同时，也未停止对中医药的使用。

本轮疫情高发地吉林省中医药管理局方面的信息显示，截至3月28日，吉林省对所有确诊病例和无症状感染者100％使用中医药治疗，除中药汤剂，还提供穴位敷贴、推拿等非药物特色治疗。另一高发地上海也在定点医院推广中医中药治疗。

对美国的质疑，另一种诛心的揣测是：“美国对中国充满敌意，连芯片都要卡脖子，怎么可能把好的特效药给中国？”

中美竞争造成的互不信任，从而引发的“阴谋论”得到不少网民附和。但也有网民指出，无法理解对一种药物的质疑不是从疗效入手，而是从发明者入手。

胡锡进也说：“把政治互疑直接移用到Paxlovid上，这太简单了，是极端化的。”

他指出，中美一年7000多亿美元的贸易量，如果放任自己这样怀疑下去，认为美国卖中国的都是破烂货乃至害人货，这样的思维不符合中国自己的利益。

值得一提的是，一条高赞评论提到，另一家冠病口服药制造商默沙东1989年同意仅以700万美元价格将基因重组乙肝疫苗技术转让给中国，造福了数千万国人免于乙肝。

这不禁提醒了人们，中美之间的交流除了竞争、除了利益，还有科学精神和人道主义精神。

有关中西医孰优孰劣的讨论在学界一直存在。在科学的范畴内，这些讨论于人类福祉应是进步和有益的；但如果绕过科学，让政治先行，尤其是疫情吃紧的情况下，其代价无疑是惨痛的。

这个道理，曾多次批评美国将疫情政治化不利于全球抗疫的中国应该比谁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