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台湾总统过境美国的权衡术

台湾出访邦交国一般没太多看点，取道美国过境才是最大舞台。

蔡英文星期三（3月29日）启程到中美洲邦交国危地马拉和伯利兹，过境美国纽约和洛杉矶，为期10天九夜。

去程过境纽约，蔡英文预计于3月30日受华府保守派智库哈德逊研究所之邀，获颁“全球领导力奖”。回程预计在美西时间4月4日晚间过境洛杉矶，预计台湾时间4月6日清晨至7日之间在里根总统图书馆演讲，并与美国众议院议长麦卡锡见面。

这是蔡英文此行的最大看点，因为这将是台湾首次在美国国土与美国众议院院长会面，也被视为是继2022年8月，时任众议院议长佩洛西访台之后，美国国会又一次重要的挺台政治表态。

美国和中华民国在1979年断交之后，双方领导人和官方长期没有台面上的互动。直到1994年，时任台湾李登辉才在出访中南美洲的时候过境美国，成了断交后首位过境美国的台湾。

台湾，特别是主张台独的民进党籍总统过境美国肯定激怒北京。在中美关系处在低谷的当下，北京认定美国在打“台湾牌”对华进行牵制，蔡英文过境美国时的言行，北京势必全程关注。

两岸隔空交锋

两岸星期三隔空交锋，相互喊话。蔡英文出访前在台湾桃园机场讲话时强调，台湾走向世界的决心愈来愈坚定，并称“外来压力不会阻挠台湾走向世界的决心。”

中国大陆国台办发言人朱凤莲放重话，警告蔡英文不得与美众议长麦卡锡接触。她说，这将“严重违反一个中国原则和损害中国主权和领土完整”，破坏台海和平稳定的挑衅，“我们对此坚决反对，必将采取措施坚决回击。”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在例行记者会上应询时说，中方已经多次就蔡英文过境美国向美方提出严正交涉，“过去的错误不能为今天的错误开脱，犯错次数的叠加不能提供任何合法性”。毛宁还表明，中方将密切跟踪事态发展，“坚决有力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

拜登政府则早在一周前就表明，蔡英文在美国过境停留是符合先例的，并非正式访问，北京不应以此为借口让台海局势升级。

大陆学者：是否引发台海危机取决于两点

北京这次对台湾出手会有多重，要等到蔡英文和麦卡锡的会面落实之后才知道。

香港中通社报道，上海东亚研究所助理所长包承柯认为，蔡英文此行是否引发台海危机，将取决于是否有拜登政府的高级官员与蔡英文会面，以及蔡英文会否在美国发表台独言论，相信中美正在交涉，蔡英文在美待遇将进一步压缩。

据台湾《报导者》报道，长期关注台海局势的华府智库专家、德国马歇尔基金会主任葛来仪认为，北京可能会进行一些军事演习，“但规模应该不会和佩洛西访台的那次一样。”

台湾的国防安全研究院助理研究员锺志东则分析称，麦卡锡不访台，相信北京能感受到台美的自制。他说，“如果北京还像去年一样大动作反应，正当性就不太够。”

蔡英文上一次在2019年于美国过境期间，中国国防部公布解放军在台海军演。中国文化和旅游部发布公告，暂停47个城市大陆居民赴台个人游试点，也就是包括北京市、上海市、天津市等47个开放自由行的城市，全面暂停核发通行证。

在蔡英文此次出访之前，北京已向台北全面施压，不只拔走台湾的邦交国洪都拉斯，也在蔡英文出访前夕（28日上午6时至29日上午6时），派军机进入台湾的防空识别区。

台湾国防部称侦获16架次中国大陆军机、四艘军舰在台海周边活动，其中11架次军机进入台湾西南防空识别区。在网络上，有中国网民建议解放军对台演练行动，要做得比去年8月美国时任众议院议长佩洛西访台后的锁台军演更激烈。

台湾过境美国是门艺术

台湾过境美国牵动中美和两岸关系的敏感神经。美国和台湾政府对台湾过境美国时的待遇须拿捏得当，尤其是美国，给予台湾过境时的礼遇或限制，将决定过境的性质和观感，是平衡效益与风险的权衡术。

华盛顿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的长篇分析，从频率和时长、地点、活动三个方面，梳理几届台湾过境美国的变化和趋势。

李登辉在1994年打先锋时，美国克林顿政府没让他入境，也不让他在檀香山过夜，只准他的专机在檀香山停靠添油。李登辉气得选择不下机，穿着一件休闲衬衫在机上接见美国在台协会理事主席白乐崎，以示抗议。

一年之后，在美国参众两院施压下，克林顿政府同意李登辉以私人行程名义访问母校康乃尔大学并发表演讲。李登辉成了中华民国与美国在1979年断交之后，首位踏上美国国土的台湾，但此次行程也引发严重的台海导弹危机。

1995年之后，美国不再批准台湾“私人访问”，只允许在美“过境”。长期下来，台湾过境美国也趋“常态化”，蔡英文此次过境，将是台湾第29次过境美国。

分析指出，蔡英文在2016年就任之后，在美国过境的时间比前几任总统都要长。2019年，她在美国逗留五天四夜，是台湾过境美国最长的一次。

过境城市集中在美国西部

台湾的过境城市主要集中在美国西部。至今没有台湾在政治象征意义较大的大华盛顿区过境，弗吉尼亚或马里兰州也没有。包括蔡英文此行，洛杉矶是台湾过境最多次的美国城市，共13次，旧金山六次，纽约五次，休斯敦四次。

台湾一般很少不选择在美国过境，陈水扁是例外。2006年，时任总统陈水扁在出访巴拉圭途中，在阿布扎比和阿姆斯特丹短暂停留。当时，美国小布什政府不允许陈水扁在旧金山和纽约过境，只提供檀香山或阿拉斯加的安克雷奇，这两个较不会激怒北京的地方。当时被美国视为“麻烦制造者”的陈水扁最终选择不过境美国。

台湾在美的过境活动也越来越多元。分析指出，蔡英文此前在过境时，曾与美国官员、众议院议员、美国在台协会主管见面或通电话。

蔡英文2019年在美过境时，与参议院议员孟南德茲（Robert Menendez）见面，那是蔡英文过境时见过官阶最高的国会议员。当时，孟南德茲是美国参议院外交委员会的高阶委员。不过，由于台湾过境美国属于私人和非正式行程，蔡英文将无法与美国行政部门官员会面。

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分析指出，最让中国提高警惕的是，台湾在过境时与美国官员的会面可能会被视为“官方接触”，以及台湾有机会做大规模演讲，左右美国及全球公共意见。

分析也总结认为，蔡英文此次过境美国，在地点和时长上，并没有超出之前过境的待遇。最大不同点就是，很可能在美国与众议院议长见面。

蔡英文将在明年5月两届任满卸任，这一趟过境美国应是她的“毕业之旅”。

此前台媒报道称，蔡英文可能在卸任前回到母校康乃尔大学，甚至赴美国国会演讲。这样的“过境外交”大突破不可能实现。

自1995年李登辉踏上美国国土并在康奈尔大学演讲以来，台湾就踩在美国“战略模糊”线上积极展开“过境外交”。

近30年来，台湾官方努力不断，但随着中国大陆强势崛起，中美关系处在低潮及地缘政治日趋复杂的当下，台湾要在总统“过境外交”寻求突破是难上加难，能做到“不比上一次更差”已是最大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