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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察:“欧洲子宫”的地下室


 新闻归类:国际时政 |  更新时间:2022-03-19 00:17
下午察:“欧洲子宫”的地下室

战火纷飞的乌克兰首都基辅,城郊一个地下室里,一排排摆放着婴儿床和手推车,里头赫然是十几个初生婴儿。和他们一起被困在基辅的,还有照顾他们的护士,以及生下他们的代孕母亲。这群最不该留在战区的妇孺,无可奈何地在夹缝中生存。

据《纽约邮报》报道,俄乌战争爆发,为乌克兰的代孕产业带来严重冲击。一些身怀六甲的代孕母亲原本已经逃离了战区,但因为不能在周边禁止商业代孕的国家生产,且必须履行合约,她们又被迫回到基辅,躲在防空洞里,为有钱人生下孩子。

代孕中心将基辅郊区一处地下室改为临时诊所,容纳代孕生产的新生儿。(路透社)

“欧洲子宫”的由来

在印度、尼泊尔、泰国相继颁布法律严格禁止商业代孕后,从2015年起,国际代孕业务的中心便从东南亚、南亚,转移到了乌克兰。

根据石英财经网(Quartz),乌克兰每年约有2500个婴儿通过代孕出生,他们的父母来自美国、澳大利亚、爱尔兰、中国等全世界各地。

为什么乌克兰的代孕产业如此发达?

首先,代孕与商业代孕在乌克兰都是合法的,相关法律明确清晰,从受孕之初起,准父母就拥有完全的父母权利。其次,当地有多家大型代孕中心,医疗设备与技术成熟,环境有保障。价格方面,在乌克兰一个代孕套餐只须花费大约三四万美元(四五万新元),相较于美国至少8万美金的代孕费,优势相当明显。

乌克兰允许商业代孕,代孕公司可公开打广告。(互联网)

最关键的,还是国家陷入困境吧。2014年的颜色革命后,乌克兰的GDP直线下降,2018年沦为全欧洲最穷国,失业率急速上升,在IMF账上的债务积累速度比希腊还快。

代孕业随之兴起。对于当地人而言,代孕的收入是可观的。虽然代孕费大概有一半会被中介拿去,代孕妈妈只能拿到大约1万5000美元,但这已经是当地人平均年薪的三倍左右。因此在乌克兰,代母可选择性大,捐卵人员选择性大,被宣传为“性价比十足”。

对于欧洲人而言,乌克兰在地理、文化认同方面,都是显然比印度、尼泊尔、泰国更好的选择。

就这样,就如一些媒体所形容的,乌克兰渐渐成为了“欧洲子宫”。

代孕母亲的困境

然而,突如其来的俄乌战事对这个灰色产业形成强烈冲击。代孕母亲作为脆弱的孕妇,不但没有得到保护,甚至被逼回到战区。

据《纽约邮报》报道,基辅一家名为“BioTexCom”的代孕中心因为难以正常运作,不少代孕妈妈已经选择逃离。但是随着预产期将至,代孕中心竟然要求这些女性冒着炮火重新返回,履行合同约定。

中心的法律顾问警告代孕者,不要在周边国家分娩,因为在这些国家以营利为目的的商业代孕行为被明令禁止。一旦在异国产子,她们将面临一系列的法律问题。结果,BioTexCom代孕中心将当地一处防空洞改建为临时诊所,安排之前逃离的代孕者躲在防空洞中待产。

该中心表示,被迫返回的代孕者也有自己的顾虑,因为一旦违约可能就无法领取代孕的酬劳。根据该中心的报价,代孕费用约合4万3000美元至7万美元。

不过,“生孩子”仅仅是个开始。

英国《每日邮报》报道,通常情况下,选择在乌克兰寻找代孕的外国父母,需要在婴儿诞生之前就前往乌克兰完成相关文件手续,然后在孩子出生后将他们领走。但仍留在战区照顾初生婴儿的护士透露,到目前为止,仅有两对分别来自德国和阿根廷的夫妇踏上了前往乌克兰迎接孩子的旅途。

宝宝在地下室苦苦等候,却无法与亲生父母团聚。(路透社)

一对美国夫妻想尽办法将代孕母亲带着的两个早产代孕孩子“救出乌克兰”,而这位代孕母亲被护送到波兰后,却不得不重返乌克兰找回自己的亲生孩子。

《爱尔兰独立报》报道,一对夫妇近日将自己的儿子成功带离乌克兰,但代孕妈妈却被留在了战区,安危无人问津。

本周一(14日),则有两名中国人试图带两名婴儿离境被拘捕。乌克兰检察官办公室周三(16日)告诉媒体,两名中国人是在基辅学习的大学生,婴儿系代孕妈妈所生,两人是应中国熟人所托,试图非法将两名三个月大的婴儿通过乌克兰国境偷渡到罗马尼亚。

其实早在战争爆发之前,近两年来,代孕母亲与她们代孕的孩子们就已经因为冠病疫情而一度陷入困境。2020年5月,乌克兰因疫情进入封锁状态,外籍父母若想进入乌克兰必须获得该国外交部的特别许可。

当时,BioTexCom同时必须照顾70多名刚出生的宝宝,而据非官方统计,当时至少有100多名婴儿在等待着他们的亲生父母。直到同年9月,当地才逐步放宽入境条件。

交易中的弱势群体

许多国家禁止商业代孕,不是没有理由的。代孕女性和婴儿在商业交易中,一直处于弱势。

中国女星郑爽因为与未婚夫关系不和,轻飘飘地做出弃养两个代孕的孩子的决定,去年初曾掀起了轩然大波。代孕的孩子出生之前与亲生父母没有接触,感情基础不稳固的情况下,“血浓于水”怕只是一句空话。

郑爽(左)因与未婚夫张恒因不和,决定弃养在美国代孕的两个孩子。(互联网)

比孩子更难的,或许只有他们的代孕母亲。

中华财会网的一篇报道就提到,一名乌克兰女性选择了成为代孕母亲来缓解经济困难。然而代孕期间她并未得到中介很好的照顾,甚至不能向外人倾诉怀孕的痛苦,否则就会得到严厉的惩罚,比如无法获得报酬等。

有的代孕母亲怀孕、分娩过程出现问题,最终为了恢复身体所付出的医疗费,却需要自己承担。

在商业代孕中,代孕女性虽然是在工作,用身体和服务换取酬劳。但怀上了孩子之后,她们根本无法选择“辞职”,只能处处受制于人。

2016年,一名乌克兰代孕母亲生下一对龙凤胎,但因为早产,双胞胎中的男婴死亡,女婴则出现了脑损伤,须要接受身体和精神损伤方面的治疗。他们的澳洲亲生父母决定弃养女婴,让她在乌克兰东南部的一个孤儿院里,在工作人员的照看下长大。

被弃养的女婴在孤儿院长大。(互联网)

代孕在医学上早就不是难事,仍然存在极大争议,正是因为其涉及至今仍无法妥善解决的伦理道德与社会问题。这些问题在太平盛世也许引不起注意,在战火中却被赤裸裸暴露在阳光下,无数代孕母亲和一条条鲜活的小生命,仍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默默等候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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