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婧：华为与苹果的隔空交手

一年前的此时，上海南京路步行街上的华为旗舰店几乎每天都门庭若市。开业前三小时，就有人在店外排队，等着抢购新发售的Mate 60 Pro手机。

这副热闹场景，反衬得马路对面的苹果旗舰店略显冷清。

一年过后，苹果和华为选在同一天发布新手机。从中国社媒平台的反响来看，华为声势再胜一筹。

截至星期五（9月13日）晚间，已有近580万人预约购买华为的三折屏手机Mate XT。二手交易平台上，这款新手机的溢价一度高达8万元（人民币，下同，约1万4660新元）。相比之下，苹果新机iPhone 16的首批现货溢价只有两三千元。

两家手机巨头发布新品后，中国网民对iPhone的吐槽包括“颜色丑”“毫无创新”等，而华为首创的三折屏则被誉为“颠覆性产品”，就连高昂的价格都被网民接受，有人自嘲“价格贵不是手机的缺点，是我的缺点”。

但刚到法国留学的中国朋友直言，她不购买华为，因为在海外许多功能都无法使用，“就连WhatsApp都下载不了”。

上月和朋友们到日本东京游玩时，使用华为手机的朋友也频频碰壁，既无法在手机里添加交通卡，也下载不了迪士尼乐园的应用。虽然可以通过特殊渠道下载海外应用，但安装的多是有功能缺陷的“破解版”，使用体验大打折扣。

2019年与谷歌“分手”后，华为手机在海外销售大幅下滑，加上被美国制裁导致“缺芯”，更令华为一度在手机市场销声匿迹。去年Mate 60 Pro发售后，有消息人士称，华为已启动全面回归全球手机市场的计划。但一年过后，华为还没重回全球手机销量前五名，在排行榜上只能委身于“其他”类别。

但在中国手机市场，华为的回归对苹果带来明显压力。尽管iPhone销量一直在全球名列前茅，但它在中国市场占比已经从去年的第一跌至今年第二季的第六，排在Vivo、OPPO、荣耀、华为和小米之后，最大竞争就来自今年重回第一梯队的华为。

不过尽管Mate XT来势汹汹，业内人士认为，这台最低售价1万9999元的三折屏手机，“秀肌肉”的意义更大，短期内不会抢走iPhone潜在用户。

问题是，新一代iPhone也面对和华为相似的挑战，这包括它最大的卖点可能在中国市场无法使用。

全面围绕人工智能（AI）设计的iPhone 16，是苹果第一部AI手机。通过与OpenAI公司合作，苹果的AI助手可以进一步提升用户体验。例如，用户只要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一家餐厅，手机就会自动搜索餐厅评价和菜单，甚至可以帮忙预订座位。

不过，新iPhone的AI功能目前只支持英文版，中文版功能要等到明年才能上线。而在对生成式AI监管严格的中国，这项功能能否获批还是未知数。苹果公司的中国官网上特别注明，该功能的推出时间“依监管部门审批情况而定”。

此外，从去年起就有消息称中国公务员和国企员工被禁止在工作中使用iPhone；iPhone 16发布前夕，苹果将把微信应用下架的传言甚嚣尘上。民族主义情绪升温之下，一些到美国参加苹果新品发布会的中国科技博主，也面对“不爱国”的指责。

另一方面，华为虽然受益于中国庞大市场和“撑国货”浪潮，它的重返全球市场之路也坎坷曲折。除了更难进入欧美市场之外，悬而未决的芯片问题也将持续制约华为手机的长期发展。

据科技媒体报道，三折屏手机Mate XT使用的是7纳米芯片，而iPhone 16的芯片已经进化到3纳米，在性能上占据明显优势。

苹果和华为的针锋相对、你追我赶，既是中美两大经济体博弈的缩影，也是科技发展的必经之路。令人唏嘘的是，随着中美对抗成为长期趋势，这两大科技巨头短兵相接的机会越来越少，最后只能各据一方、隔空交手。

苹果的AI功能进不了中国，华为的三折屏手机卖不到美国，这并不是消费者乐见的局面，也不符合市场竞争的规律。但在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升温的大环境下，这一局面预计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几年前出席华为活动时，见到华为员工手持iPhone，我好奇发问：公司没有规定只用自家手机吗？对方回答：完全没有。

华为创始人任正非从不隐瞒自己的“果粉”身份，在5G芯片尚未普及的2019年，甚至表示愿将华为研发的5G芯片出售给苹果的下一代iPhone，一时传为佳话。这样的光景，不知未来还能见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