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林：冒犯的边界在哪里？

这几天，有关中国脱口秀演员House的新闻不仅上了热搜，还成了国际新闻。吐槽大会和脱口秀大会都曾经是我很喜欢的节目，看过House的表演，但是印象不深。把这个事情公之于众的那位观众，据说这几天也遭到一些攻击。我想，很多人可能在担心，脱口秀这一整个行业，都会受到这次事件的影响。很多人在提底线和边界，都说脱口秀是“冒犯的艺术”，冒犯的边界到底该怎么来划呢？

我原本以为，在中国，脱口秀不可能有市场。因为看过太多欧美演员的脱口秀，涉及的话题大多集中在政治、性、种族等等，这些在中国都是禁忌话题。然而，吐槽大会和脱口秀大会这两个节目，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去掉那些敏感话题，脱口秀依然是有话题可说的。但是，这样的脱口秀，也会给人不过瘾的感觉。只能涉及一些生活类话题，观点表达非常弱，更多是玩梗、讲段子，演化成一种变形的相声或者小品。

在我看来，脱口秀的真正魅力就在于冒犯。它创设了一种特殊的场合，能够让人去释放心中某种攻击性，去“冒犯”一些人。比如最有名的那个“普信男”的段子，仿佛把每一个男人都批评了一遍，又让所有男人都不觉得说的是自己。换成其他任何一种场合，这种冒犯要么无理，要么变成一种伤害，但是在脱口秀舞台上，却显得恰如其分。

也许这就是冒犯的价值所在。就和写评论一样，一种观点或想法在心中积压久了，总要释放出来。有人写成小说释放出来，成了作家；有人写成歌曲释放出来，成了艺术家；有人用脱口秀半开玩笑、半真半假地说出来，就成了脱口秀演员。所以说，在中国这样一个受儒家文化影响很深，且禁忌颇多的国家，脱口秀是有它的市场的。因为表达本身在中国并不被提倡，中国人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听话，听各种各样的话，而不是没有顾虑地去表达自己。

于是，脱口秀火了，脱口秀演员身价倍增，但同时，这也意味着脱口秀离危险越来越近。因为从脱口秀自身的角度去发展，它一定须要去突破一个又一个边界，让这种冒犯变得越来越有趣；从现实和商业安全的角度考虑，这个边界只能越划越小。导致的结果就是，吐槽大会吐槽的力度越来越小，脱口秀大会火过一段时间后，热度很难维持下去，很多演员表达的内容不再真实、有趣。

我没听过House的那段录音，据说当时现场大多数观众都爆出了笑声，但显然，即使只有个别一些人觉得受不了，把这个事情拿出来公之于众，这个事情的结果，就只能向目前这样的方向发展。

也许这样的脱口秀确实突破了某些人的底线，但这个底线到底是什么？边界在哪里？真的有人能说清楚吗？不那么清楚底线和边界，只清楚“你一定突破了底线”，然后扣上政治不正确的帽子，指责别人的价值出了问题，甚至夹带上对一家公司、一个行业的嘲讽，这也是一种特色。

突然想到罗格·沃特斯（Roger Waters）的演唱会，老头是出名的左派，一开始就喊，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观点，现在就可以走，还骂骂咧咧带着脏字。脱口秀演员以后在表演之前，也应该提醒一句，本表演不代表个人观点，如有冒犯，请勿联想。

作者是中国山东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