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访弄虚作假 吴天君被“双开”
(记者林子桢)本月初在电视机前垂泪自陈“愧对组织”的河南省委原常委、政法委书记,党员生涯走向终局。因“对抗组织审查”“在接待群众来访工作中弄虚作假”等问题,吴天君受到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1月23日晚19时许,中央纪委监察部官网发布了上述消息。
此前,经中共中央批准,中共中央纪委对吴天君严重违纪问题进行了立案审查。此次公布的结论显示,吴天君在政治纪律、廉洁纪律、群众纪律和工作纪律四个方面出了问题。
首先,在政治纪律方面,中央纪委称吴天君“对抗组织审查”。这一违纪情形,在近两年来的高官违纪通报中并不少见。据财新记者统计,截至目前,中共十八大后被通报受到党纪处分的118名中管干部中,至少有41人存在不同程度的干扰、妨碍,或对抗组织审查行为(详见表格),超过被通报总人数的三分之一。
常见的对抗组织审查行为有哪些?中央纪委官网曾解释,实践中出现较多的情况是,被审查人在与其存在权钱交易关系的人员接受组织调查后,通过转移赃款赃物、订立攻守同盟、组织相关涉案人外逃、打探案情等方式,企图逃避组织调查。
吴天君的违纪情形中,较引人注目的还有“违反群众纪律和工作纪律,在接待群众来访工作中弄虚作假”。
2016年1月1日开始施行的《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第108条规定,有下列行为之一,对直接责任者和领导责任者,情节较重的,给予警告或者严重警告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撤销党内职务或者留党察看处分:
(一)对涉及群众生产、生活等切身利益的问题依照政策或者有关规定能解决而不及时解决,造成不良影响的;
(二)对符合政策的群众诉求消极应付、推诿扯皮,损害党群、干群关系的;
(三)对待群众态度恶劣、简单粗暴,造成不良影响的;
(四)弄虚作假,欺上瞒下,损害群众利益的。
据财新记者梳理,中共十八大后被通报受党纪处分的118名中管干部中,仅有河南省委原常委、洛阳市委原书记陈雪枫,武钢原党委书记、董事长邓崎琳,和吴天君三人被通报违反群众纪律。除吴天君外,另二人均未被点出违反群众纪律的具体情形。
此外,在高官最易沦陷的在廉洁纪律方面,吴天君被曝“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亲属经营活动谋取利益,由下属单位支付应由个人支付的费用”。通报中,吴天君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并索取、收受巨额财物的行为,还涉嫌受贿犯罪。
中央纪委认为,吴天君身为中共高级领导干部,理想信念丧失,严重违反党的纪律,造成严重后果,且在党的十八大后仍不收敛、不收手,性质恶劣、情节严重。因此做出“双开”决定,并将其涉嫌犯罪问题、线索及所涉款物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2016年11月11日落马的吴天君,是中共十八大以来河南落马的第三名副省级官员。此前,时任河南省人大常委会党组书记、副主任秦玉海,时任河南省委常委、洛阳市委书记陈雪枫,都因涉嫌受贿被查。
即将年满60岁的吴天君(1957年2月生)是河南濮阳人,仕途起步于基层,曾长期主政省会郑州,曾任郑州市代市长、市委书记等职,2016年5月转任河南省委政法委书记。
在新乡和郑州两地主政期间,吴天君均以拆迁闻名。知情人士称,在新乡当地,老百姓戏称其为“一指没”,意即吴天君到哪手一指,那个楼就没了。在郑州期间,吴天君获得外号“吴太君”、“吴老扒”,意即“搞拆迁像鬼子进村一样、老是扒别人房子”。
据媒体报道,吴天君主政郑州期间,进行了大规模的拆迁运动:四个开发区、六个城市区及县城、产业集聚区、组团新区规划区范围内,共启动拆迁村庄627个,动迁175.65万人,郑州全域范围内保持着每年拆迁100多个村的进度。其中,中心城区(围合区域内和航空港区107国道以西)的476个村庄,已完成拆迁改造城中村383个,占总数的八成。
当地知情人士曾告诉财新记者,强制拆迁引起的郑州民间反弹比较严重,吴天君对此采取的手段也很强硬。郑州的城中村改造等问题曾引发贾灵敏案、范华培案等引发全国关注的案件。
贾灵敏案指的是,郑州市二七区齐礼闫村村民贾灵敏在自家房屋被强拆后,在郑州等地义务普法,并组织维权活动。2014年5月,贾灵敏等人被以郑州警方以涉嫌扰乱社会秩序罪被刑拘。2015年11月,贾灵敏一审被以寻衅滋事罪判四年有期徒刑。后贾灵敏上诉,2016年4月,二审维持原判。
范华培案指的是,2016年5月10日下午,在正处于拆迁中的郑州市惠济区老鸦陈办事处薛岗村,村民范华培持刀杀死主管拆迁的办事处副主任,随后被警方当场击毙。在冲突中,还有两人死亡、一人重伤。
此外,在吴天君的主导下,郑州市所有的书报亭被拆除。从2012年4月开始,郑州市政府实施“退路进店”政策之后,遍布于郑州街头的四百多座报亭被陆续强制拆除,此举引发河南媒体人不满。
2016年9月13日,《河南日报》在12版的“舆论关注”版刊发署名为读者翟文龙的文章发问:“郑州街头买份报纸咋这么难?”文章表示,政府以“全部属于违章建筑”为由拆除郑州街头的报刊亭,郑州由此成了全国唯一没有报刊亭的省会城市,“一座没有文化之城”,强烈呼吁恢复郑州的报刊亭。
熟悉郑州官场人士对财新记者表示,吴天君主政时期官方的思维主要是,一方面大改大建,一方面实行社区网格化管理和精细化管理;但管理执行下来,最后“都变了味”。
2011年底,时任郑州市代市长的吴天君提出郑州要打造15分钟生活圈的设想,即满足市民“在任何地方居住,只需步行15分钟能够找到政府为他服务的机关,日常事情在社区可以得到服务;15分钟孩子可以到达学校,15分钟能够找到医生看病;15分钟能够到找到强身健体休闲的场所;15分钟能够找到满足日常生活基本需要的市场、超市;15分钟能够上到城市的快速路,上了快速路15分钟能够出城等等”。
该政策在郑州各区执行效果参差不齐。有郑州当地人士对财新记者表示:“效果不大行,别说15分钟,作为全国少有的到处都在修路的城市,到处都在堵车的交通就不行。”此外,还有不少建成不久即因城市规划的变动而遭拆迁命运的“短命”天桥、“短命”车站等道路和建筑,都使吴天君执政时期的当地官方在民间饱受争议。
吴天君被查后,网上一度流传着“郑州市民庆祝昔日主官落马”的消息。在今年1月5日晚播出的反腐电视专题片《打铁还需自身硬》下篇《以担当诠释忠诚》中,吴天君还出镜现身说法,双手颤抖,声泪俱下。
“感觉到对组织有愧。”吴天君喝了一口水,拿起桌上的纸巾抹了两下眼泪,然后继续说到,“把享乐作人生目标,改变了人生方向,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改变,让我看待周边的事物也在变化,把过去一切为了党的事业,按党的规矩办事,思考问题、谋划工作,变成了以自己为中心,考虑对自己的前途,考虑对家庭、孩子有利没利。三观的蜕变,自己思维方式、行为方式的变化,成了我犯罪一切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