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晶:“非洲新加坡”吉布提的前景
时事透视
全球经济仍笼罩在冠病疫情的阴霾之中,新加坡企业在非洲推展的项目反倒是愈加增长。根据新加坡企业发展局的资料,2020年在非洲促成的企业项目同比增加了20%。
相对中国以国企投资基建的战略不同,新加坡在非洲的投资项目基本以在电商、金融科技、医疗保健、贸易等领域的私企为主。在2021年非洲-新加坡商业论坛上,新加坡企业和非洲伙伴签订的18份合作备忘录中,几乎一半的内容与科技相关。
与此同时,非洲东部小国吉布提(Djibouti)寻求藉中国资金打造一个“新加坡”。因为“一带一路”项目,中吉开启了深入合作,中国在当地的势力也在不断扩大。中国招商局集团在2018年透过吉布提政府,在后者强制收回DP World的吉布提港多哈雷货柜码头独家经营权后,顺利接手码头的经营。中国也在该港口设有军事基地。
多哈雷货柜码头的司法纠纷一直持续至今,尽管DP World今年7月第七次在一系列法院和仲裁中胜诉,在国际上也对吉布提政府和招商局集团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但双方对此均毫无表态。这项纠纷也反映了吉布提不透明不完善的法治和投资环境。
虽然被媒体贴上了标签,吉布提是否真的有望成为“非洲新加坡”呢?
新加坡是扼守马六甲海峡南端出口的重要小岛,新加坡港也因为位于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的航运要道,成为国际著名的转口港。吉布提同样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它位于非洲东部亚丁湾西岸,东临红海,许多商船会经由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再来到曼德海峡,是扼住红海出口的要塞。但与已经成为发达国家的新加坡不同的是,吉布提不仅自然资源极度匮乏,工业、农业基础又薄弱,而且最致命的是贪污腐败,以及缺乏完整法律体系。
吉布提人口由两大种族组成,索马里人占60%,阿法尔人则占大约35%。从1977年吉布提的首次议会选举以来,索马里人始终掌握着多数议席。在第一任总统哈桑古莱德当选后,政局逐渐演变成独裁制。由于一党独大,阿法尔族被边缘化,导致了两族关系剑拔弩张。
在20世纪末,随着矛盾进一步升温,阿法尔族爆发了武装起义。这场内战持续了三年,给吉布提带来了灾难性的损伤和内耗,尤其在经济方面更造成了不可逆的破坏。新加坡虽然自1959年取得自治地位以来,一直是由人民行动党执政,并以压倒性多数控制着议会,但至今政治稳定。
此外,我们必须承认,新加坡的成功并不只因它优越的地理位置,更是因为政府对贪腐零容忍,以及强大完整的法律系统来推动经济发展。最关键的一点是,新加坡经济的推进并不只让官员与商业精英从中谋利,而是让全体新加坡人的生活水平都有显著的提升。
反观吉布提,几乎可以说是贪污腐败的培育皿,尤其是司法贪腐。根据透明国际所颁布的贪污感知指数,吉布提排列全球第142名,显现了当地腐败状况的严重程度。吉布提不透明的法律与政治制度,使得当地官员滥用公共权力谋私利的个案层出不穷,此外,吉布提近年来获得的外资,并没有用来提升居民的生活环境。
这不仅让吉布提维持11.6%的高国民失业率,还导致将近40%的居民仍生活在极度贫穷中。吉布提要想成为“非洲新加坡”,必须花更多的精力去打造一个透明、廉洁的政府,整顿陈旧的规章制度,为其国民提供最基本的生活条件与环境。倘若吉布提无法意识到这一举措的重要性,很有可能沦为一个被金钱操纵的国度,且国民生活苦不堪言。
由于吉布提自然资源匮乏,港口服务业在经济中占主导地位,占国内生产总值的80%,吉布提港及周边配套设施相当于该国经济命脉。相比起吉布提,新加坡是一个更加多元的经济体,并不单纯依赖港口服务业。
从1970年代开始,新加坡已经逐渐摆脱仰赖转运港口贸易的局面,开始往密集型工业,高科技、炼油产业等发展。除此之外,新加坡政府也致力于发展旅游业,可谓是全方位开花。
吉布提其实非常迫切需要外来投资,但由于其国内投资环境仍不够健全,导致投资风险一直居高不下。再加上前述DP World被迫放弃在该国投资项目的前车之鉴,让不少外资望而却步。这也让中国有机可乘,成为吉布提最大的债权国。
根据《财新周刊》报道,2018年中国在吉布提的投资项目将近14亿美元,相当于吉布提国内生产总值(GDP)的75%。随着冠病疫情对该国的影响,吉布提更仰赖外资。这也使得吉布提的外债情况如滚雪球一样不断膨胀。虽然新加坡一贯的经济发展政策是积极争取外来资金,但是得益于本身完善的规章制度,让外资有效推动发展。
综上所述,吉布提和新加坡在地理位置上有相似之处,但和新加坡相比,吉布提则仍然在襁褓之中,需要充足的时间、资金和透明完善的规章制度,才能逐渐改善国家地位。
更重要的是,吉布提必须先整肃其腐败不堪的政府,减少公权力被滥用的情况。假使吉布提可以借鉴新加坡的经验,积极改革其政治生态和法律制度,保持并善用自己东非港口的优势,吸引外资和改善国内环境,且多方面发展港口服务业以外的产业,吉布提并不是没有机会成为“非洲新加坡”,只不过这条路目前看来还是有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