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来兴：未结束的阿富汗悲剧

审时度势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塔利班、卡伊达和伊斯兰国组织都是伊斯兰极端团体，差别只是目标和行事方式。

美国8月31日正式全面从阿富汗撤军，最后一架美军运输机从喀布尔机场起飞后，为美国史上最长的一场海外战争画下了句点。

在美军完全撤出阿富汗之后的首次演说中，美国总统拜登形容那是一项“非凡成就”，而坚持撤军是不想让这场战争继续下去，更指美国试图以军事行动重塑其他国家的时代已经终结。

塔利班政治办事处发言人穆罕默德·纳伊姆当天则表示，所有外国军人都已经离开阿富汗，现在全国所有地区都在塔利班控制之下，“我们的国家已经获得自由和独立”。

阿富汗真的获得自由和独立吗？外国人和阿富汗人在一片混乱中撤离和逃难，然后塔利班对手无寸铁的阿富汗人展开报复性的屠杀，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展示在全球电视观众面前。

大家都认为这一切都是拜登造成的，前总统特朗普当然没有放过机会，加大了声讨拜登的力度，要他为整个惨剧辞职。

但特朗普也曾在竞选中承诺，要从国外战争中撤回美军。拜登不过是定下撤军日期，结束这场长达20年的战争。

美军在一片混乱下撤出阿富汗，无可避免对拜登造成政治伤害，民调显示其支持度只有44%，跌至上任以来新低，显示很多人不满他撤军的处理手法。

塔利班着手组成阿富汗新政府，试图巩固政权，但没钱没人又缺乏支持，面对诸多不确定性。世界各国在重新评估局势，盘算如何与塔利班打交道，要不要承认这个新政府。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塔利班、卡伊达和伊斯兰国组织都是伊斯兰极端团体，差别只是目标和行事方式。塔利班与美国谈判时承诺，不会为计划向西方目标发动攻击的极端组织提供庇护。但阿富汗境内恐怖组织有20多个，要塔利班也加入反恐是不可能的任务。

伊国组织是塔利班和卡伊达的死敌，塔利班重掌政权，在过去数年被打击后实力减弱的卡伊达和伊国组织将卷土重来，日后不排除阿富汗陷入内战。

但这些已不是美国的问题了。在2001年9月11日恐袭事件之后，美军进入阿富汗并推翻塔利班，要捉拿九一一恐袭事件主谋奥萨马。美国用了整整20年的时间，才学到要从外部在伊斯兰国家强行植入西方的民主制度是不可能的。

美国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代价高昂，2001年至今，超过2400名美军人员丧生。美国如今开始调整中东政策，甚至也要结束也门战争，并宣布停止对沙特领导的军事打击行动提供援助和军售。

外部力量要改变阿富汗社会经济结构与文化特质是自讨苦吃，塔利班重夺政权的速度太快，阿富汗前总统加尼唯有逃亡。政权易手后的阿富汗已出现乱象，悲剧将再次发生。

2011年5月2日晚上，奥巴马总统和他的国家安全团队聚集在白宫情报室，观看猎杀奥萨马的行动。在美国特种部队潜入巴基斯坦，击毙了卡伊达首领奥萨马的那一刻，宣告美国终于为近3000个世贸大楼受害者报仇。

在击毙奥萨马之后，美国不应该留在阿富汗，但美国却多呆了10年。

8月26日在喀布尔机场附近发生的两起自杀式爆炸袭击案，造成13名美国军人丧生，拜登在白宫的演说中表示：“我们不会原谅主使者，我们也不会忘记。我们将追捕你们，让你们付出代价。”

伊国组织的阿富汗分支声称对这次袭击负责，但美国不可能倒回阿富汗去追捕肇事者。未来还会发生更多类似恐袭事件，只要不是在美国本土发生，那就不是美国的事。

阿富汗战乱已经持续了40多年，美军抽身后留下满目疮痍，并且内外矛盾错综复杂，拜登在6月与加尼首次面对面会谈中告诉后者：阿富汗人现在必须决定自己的未来。看来要结束国家悲剧，确实是阿富汗人自己的责任，但这又谈何容易？

（作者是本报高级评论员　pohlhg@sph.com.sg）